“寧寧,你、你怎麼能這麼說……”在極度的震驚中,鄭老爺子仿佛看陌生人一樣瞪眼看著路寧,語氣失望,“你恨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爺爺知道,可你不能為了報複,就變成這麼一副樣子……”
“我是什麼樣子的?”路寧想了想,忽然低聲笑了笑,“自卑、懦弱、敏感、膽小……人很天真或者說是蠢,在你們鄭家人的眼裡,我是不是從來都很好控製?”
“鄭向北不愛我,隻因為您隨口一句關係到鄭氏繼承權而假裝喜歡,蒙騙我整整三年,最後卻被我發現他出軌孟小少爺,一切謊言才被拆穿。”
“而我天真以為的最關心愛護我的長輩、我最信任的您一直以來又是怎麼做的?調換我的高考成績,更改我的誌願填報,親手毀掉我的未來不提,還假惺惺地勸我跟個感情不忠的人渣在一起。”
“……從前我一直沒想明白過,自己不過是個家破人亡的窮學生,到底有什麼魅力又或是價值,能得到您的偏寵跟維護?是因為我父親跟您是忘年之交,又亦或是您真是一個信守往日諾言的好長輩。”
“可事實告訴你,你不是。”
“……是我看錯了你。”
“不,爺爺一直都是為你好的……更改誌願的事,到底是爺爺一時糊塗。”鄭老爺子閉了閉眼,用悔不當初的虛弱聲音哭訴道,“爺爺隻是想著,等老頭子我百年之後,鄭家還要靠向北才能撐起來,可他要撐起家業,就不得展現出足以服眾的資格……而你們兩個在爺爺眼裡,注定是一對,該是不分你我,所以才一時糊塗,出此下策……”
“糊塗?您不糊塗。”路寧輕聲道,“您是個商人,從來都無利不起早,不是嗎?”
父母雙亡,親戚不睬,全靠一股韌勁長大的小孩心性敏感脆弱,天真之餘又有一顆向往真情的心,可不就是最容易利用跟掌控的對象?
況且……
路寧眸色暗了暗,突然道:“我父母當年為我留下一筆不菲資產的事,您清不清楚?”
鄭老爺子灰敗的臉色一時變得極為精彩。
路寧神色了然:“那看來您是一早就知道了。”
鄭老爺子病床上的身體發起抖來:“寧寧,你相信爺爺……爺爺沒想要貪你的那點遺產……”
路寧笑笑,語氣輕飄飄地:“我也沒說您要貪我那點兒遺產啊?您提這個做什麼。”
鄭老爺子雙唇微抖,想說什麼但最後卻無力放棄。
他勉強在路寧麵前維持著一直以來的體麵形象,即便是變成現在這樣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的落魄模樣,這個鑽營了一輩子的精明商人,還是不願向任何人低頭認錯。
安靜的病房中,路寧俯視著鄭老爺子,最後問一句:“您還有彆的話要說嗎?”
鄭老爺子嘴唇嗡動,仿佛一句話就耗儘他所有的力氣,苦聲哀求道:“路寧,孩子,爺爺求你放過向北……”
放過渣男就是惡心自己。
路寧不是真正的少年人,沒有那些不合時宜的心軟,麵對可能是老人臨終的請求,他心底沒有絲毫動搖地搖頭說:“不可能。”
隻這一句乾脆利落的拒絕,再也承受不住刺激的鄭老爺子情緒起伏劇烈波動起來,病床前的心電監測儀當即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路寧垂眸,動作體貼地幫他按下床頭上的呼叫鈴,而後轉身出門。
ICU急診室附近,七八個醫生護士湧入病房,開始對鄭老爺子進行檢查搶救。
路寧走出病房,環視一圈,避開想要上前跟他說話的鄭向北,走到顧鶴鳴身邊。
顧鶴鳴問:“怎麼樣?”
少年人情緒不高地搖搖頭,微紅著眼眶說:“顧鶴鳴,我想找地方靜一靜。”
顧鶴鳴仔細打量了幾眼他的神色,點點頭說:“一起去吃點東西?”
路寧搓搓眼睛:“好。”
兩人臨走,鄭向北終於忍不住,上前攔住問:“你都在病房裡跟爺爺在說了什麼!好端端的醫生為什麼又要進去檢查搶救!”
路寧抬頭,突然對著鄭向北惡狠狠地看了一眼,語帶怨憤道:“我跟鄭爺爺說了什麼?你應該問問你們鄭家人都對我做了什麼!”
鄭向北被他怨恨的眼神嚇了一跳,猛地後退一步,心虛道:“你說什麼呢!我們家能對你做什麼……”
路寧冷笑一聲:“你是怎麼被江大係統錄取上的,你自己不清楚嗎。”
鄭向北支吾一聲,回避道:“我被江大錄取不好嗎……我們可以上同一所大學……”
路寧輕嗬一下,聽的鄭向北心中一慌。
“你不知道嗎?我的大學填報誌願被篡改,高考成績被替換……這事鄭爺爺已經親口承認了是他做的,而你這個唯一的受益人,還敢在我麵前質問我對你爺爺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