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白以為自己聽錯了, 陸茂沒看懂也就罷了, 語氣居然可以那麼淡定！
可緊接著他旁邊的邊珊也小聲說道：“我也沒看懂, 沒事，李導的電影第一遍大家一般都看不懂。”
錢白：“……那他會改嗎？這樣的話等上映觀眾看不懂怎麼辦？”
邊珊想了一下說道：“有可能改, 但也有可能不改, 看他怎麼想了。”
錢白張了張嘴吧, 有點慌張。
他是個俗人, 也是頭一回拍電影，不懂那些高深藝術的東西, 隻覺得電影最起碼要做到讓觀眾看懂吧？
這麼雲山霧罩的意識流電影感覺真的不太適合在電影院看啊……
陸茂明白錢白的擔憂, 安慰他：“放心吧, 這部大概率會改的，彆擔心。”
影片播放完畢，李飛則跟大家講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他原本打算將蘇躍塑造成墮落少年, 但又覺得變成妄想症患者更能體現出當代高中生的學習壓力有多大。
聽到這裡的時候，錢白滿頭問號。
當代高中生學習壓力？
這時邊珊小聲告訴他：“李導的外甥是高中生，明年高考。”
錢白：“……好吧。”
雖然他不是很懂為什麼電影主題能與一開始偏離這麼多, 但李飛則是導演, 他作為演員也不好說什麼，畢竟其他人看著都很淡定，不像是有意見的樣子。
李飛則簡單講完自己的想法之後, 最後說道：“不過這隻是我的一個初步想法, 之後可能還會改變, 希望上映後大家看到不要太驚訝。”
錢白仔細品了品他話中的含義，問陸茂：“李導的意思是不是指之後的剪輯版本就不給咱們看了？”
陸茂點頭回道：“是的，咱們想看去電影院看。”
錢白張了張嘴，滿肚子疑問。
不知道自己今天來這裡到底有什麼意義，看了一場電影，沒看懂。偏偏這部電影和最後上映的版本很大可能會完全不同，至於陸茂說的會看到完全不一樣的自己，錢白必須承認，他確實看到了。
在剛剛播放完畢的影片中，他飾演的蘇躍經過李飛則的剪輯，讓他覺得十分陌生。他感覺不到那個角色是自己演的，一丁點熟悉感都沒有。
就連最開始那個眼部特寫，錢白都覺得不像自己的眼睛。
自己的眼睛有那麼大嗎？眼睫毛有那麼長嗎？眼神有那麼複雜嗎？
等到看完整部電影，錢白雖然沒看懂，但已經把蘇躍當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看待，完全不像之前看《驚冽》時的感覺。那時候他看《驚冽》是在看自己的表現，找出其中的不足，複盤提升自己。
但現在看《燦爛微笑》他卻無從下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李飛則的剪輯還是他本身的演技確實有提高，總之錢白完全看不出來有哪裡不夠好，覺得蘇躍就該是那樣的。
李飛則繼續講述著自己的想法，他甚至直接說他知道可能有人沒看懂初剪版，因為原計劃時長三個小時，他剪掉了一個小時，有些地方銜接得比較突兀，有些鋪墊也沒有辦法給出，所以看不懂是正常的。
等到李飛則徹底講完，錢白明白了他想要呈現出的效果。
他想拍一個原本活潑開朗各方麵都很優秀的的高中生——蘇躍，在課業以及父母過高要求的雙重壓力之下，考試中出現了一次失誤，同時第一次告白也被拒絕。
這讓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心理承受能力很弱的他受不了這種打擊出現了妄想症，並愛上了安慰開導自己的班主任老師。但班主任老師已經結婚了，這讓他更加痛苦，於是就臆想出一個神秘的女人，在自己的幻想中和這個女人談戀愛。而與女人每一次的爭吵，其實是他自己內心的掙紮。他知道自己這樣的臆想錯誤的，是不好的，但還是無法克製。
蘇躍想要掙脫出來，但又繼續沉淪。而最後神秘女人終於跳下大橋，其實也象征著他終於自我拯救，從臆想中掙脫出來，但經曆過這次事件，蘇躍真正的成長了，所以他的笑容比之前多了幾分成熟，鋪滿整張臉的眼淚則在表示他和過去天真脆弱的自己告彆。
聽完再回想電影，錢白就能夠很好的理解了，但他還是有點無法接受整個電影的中心思想都變了。明明之前按照李飛則的想法，蘇躍是個外表陽光內心深處很陰暗的少年，可現在拍出來卻變成了一個自我治愈的妄想症患者。
李飛則講完之後，大家就開始自由討論。
錢白拽著陸茂，皺眉道：“你說我演的時候明明是按照最開始的人物設定來的，為什麼被剪輯成另一個性格也沒有違和感呢？”
陸茂想了想說道：“你隻是按照李導的要求來演而已。而他的要求本身就是複雜化的，人物本身的情緒很多樣，所以自然可以組成不同的故事。另外你還記得嗎？相同的場景，他會讓你用不同的情緒表演一下。”
錢白回憶了一下，點點頭，想了起來，說道：“我想起來了。最後在橋邊的那一幕，除了笑著哭出來之外，他還讓我隻笑不哭，或者隻哭不笑，還有一個版本是笑得一點也不燦爛，十分假。”
邊珊也湊了過來，加入到他們的談話，“是的，李導無劇本的電影就是這樣，所以最後電影到底是什麼樣子，咱們都無法預料。”
一旁的包寬跟著點頭：“所以自由討論環節，咱們從來不討論劇情，隻研究演技。”
不到一個小時的演技討論，讓錢白受益匪淺，將之前四個半月拍攝過程中領悟到的技巧全部融會貫通，徹底變成他的一部分。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演技更上一層樓。
《燦爛微笑》還沒有正式定檔，一切都看李飛則。速度快的話就能趕上暑期檔，速度慢就延後到國慶檔。
錢白和所有關心這部電影的觀眾一樣期待著正式上映，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李飛則到底有沒有對故事做出改變，也想看看這部《燦爛微笑》最終到底想要講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