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在座的三位隨隨便便就可以拿出三五十萬,多給幾天準備的時間,湊兩百萬也不是難事——章祺除外,他大概是不需要湊的。
可是這裡有一個最核心的問題:這種投資/讚助的好處到底是什麼呢?難道真的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嗎?
路楠應當不會有這麼大的疏漏。田愛珍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她正在努力思考,她在閱讀的時候到底遺漏了什麼地方。
此時,久久未開口的章祺點了點向北提供的兩個場次描寫和對應分鏡頭腳本說:“我看這兩段寫著‘朱父臘月去酒肆沽酒,新正祭祖,而後與子對飲,閒話世道,言金漆手藝萬不可丟。’、‘朱父臨終前令其孫再去酒肆打二兩酒,後從懷中取出金漆羽觴一對,飲罷,含笑而終。’這裡兩處提到了酒以及……酒肆。那麼,酒肆的名稱?”
洪立軍一下子反應過來:“酒肆的名兒可以是名酒世家或者華安名酒世家!”他沒好意思說他剛才看了半天不知道那個字念shang。
同一時間,田愛珍的眼睛也亮了:當然,也可以是愛珍酒家!
洪立軍和田愛珍對視一眼,這倒是他們兩剛才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章祺不愧是章祺。】路楠不疾不徐地說:“秦製片人也是這個意思。但倘若讚助商的抬頭並不適合做劇中酒肆店名,那再談冠名權也是可以的。”
章祺點點頭表示了然,隨後,他提出質疑的方向和洪、田兩人截然不同:“廣告植入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手段,我之前看到過某款低度數雞尾酒就在好幾部電視劇中頻繁出現。可是路經理為什麼偏偏選擇這部電影、選擇這位……俞導。”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機:“我剛才查了一下他執導的幾部片子。”
“怎麼樣?”洪立軍性/急地問。
“……不怎麼樣。”章祺冷冷淡淡地說。
那就是很差了嘍?洪立軍皺眉:“路經理,這種讚助推廣本來就是要大筆頭,既然都是大筆頭了,那肯定要找好的導演啊。”
路楠卻不讚同洪立軍的論調:“我選擇俞導有以下幾點原因。”
“第一,他起點高。雖然這些年運氣不太好,其實縱觀俞導執導的片子,商業片的票房都尚可,隻是中間穿插了幾部不叫座的文藝片,才顯得票房和口碑總是起伏伏伏起伏伏伏。”
“第二,他性價比高。誠如洪總所說,溫綏那邊的劇組多得是,大大小小隨便挑,但是拋開那些粗製濫造不談,如果想要參合大製作,那麼三五十萬恐怕是遠遠不夠的。”
“第三,這部影片的編劇是向北,製作人是秦妍。故而劇情和製作方麵有比較大的保障。之前俞導的班底可沒有這麼強大。”
“第四,這個題材很取巧。國慶期間我看到新聞,zgzy辦公廳 gwy辦公廳印發《關於進一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我預判俞導這部影片順利的話明年上映,一準能借東風。”
“第五,朱金漆工藝是咱們的華安市非遺(注1),這部影片的前半部分取景又是在華安市溫綏市進行的,上映之前宣發必然會提及華安市,甚至會安排在此路演,結合華安某某酒肆,也可造成一定範圍內的影響。”
路楠說到第三點的時候,洪立軍也開始善用手機搜索功能了;說到第五點的時候,洪立軍放下了手機,左顧右盼。
他實在很不願意承認,剛開始一門心思反對的,現在居然有點心動。
但洪立軍一向是犀利且擅長挑刺的,他問路楠:“路經理,既然你這麼看好這個項目,為什麼不讓你們公司直接讚助?我想源川財大氣粗,三五百萬也不在話下。我看你們源川在央視投放廣告都是自己出錢的,如果你把你剛才分析的上報你們總部,也能說服你們領導撥款吧?”
路楠苦笑一聲:“洪總都說了,那是央視。”
她繼續就著這個話題往下講解:“我們源川總部確實每年都會有一筆影視媒體營銷費用,其中央視投廣占比最大,畢竟那是按秒按億算錢的。除此之外,川省、京市、黔省、豫省、魯省、徽省、蘇省、湘省等地幾大衛視的投廣也占了這筆影視媒體營銷費除央視投廣之外的絕大部分額度。這些省市是白酒銷售大省,自然能獲得更多的資源和費用傾斜。我們岒江省的白酒銷量一直沒什麼優勢,而華安市先前也差不多是省內倒數,哪怕今年確實取得一點成績,可是在全國市場依舊是不夠看的。哪怕現在是年初,費用規劃還很寬裕的時候,這筆費用,我也申請不到。”
更不要提現在已經是第四季度了,總部對這類直接現金支出的活動隻會卡得更嚴。說到最後,路楠是無奈,也是坦誠。
“如果不走總部專項現金費用支出,改經銷商讚助、總部補酒的方式,則我打的簽呈百分百能過審。單看補的額度是多是少罷了。”路楠坦白說。
把其中關節說明白、說透了,洪立軍他們就懂了。
“當然,但凡是投資就肯定有風險。我本人其實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自找麻煩的。”路楠笑笑,“我想了又想,諸位聽我說完以後做不做是一回事,我明明知道卻因為怕麻煩而不說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張冠李戴,藝術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