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零忽然笑了起來,慘白的笑容顯得有些詭異:“如果對你很重要,那我又怎麼會說呢?”
寧缺皺了皺眉,發現自己低估了夏侯在對方心中的威信,低估了對方的忠誠。他輕輕撫摩膝頭,沉默很長時間後忽然開口問道:“你有父母子女沒有?”
林零似乎猜到他想說什麼,艱難微笑著說道:“沒有。”
在寧缺看來,這個笑容很可惡很得意。
略一沉默,他神情溫和繼續問道:“那你身為修行者,總有師門宗派吧?”
林零回答道:“哼,但我從軍以後便極少與師門來往,也沒什麼感情。”
“你在撤謊。”
寧缺看著他平靜說道:“如果你和師門沒有感情”大可以把這個空門放給我,你卻偏偏要急著把師門撕扯開來”證明大有回護之意。”
林零微微一怔,痛苦地皺了皺眉,說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什麼都不會說。”
寧缺笑了笑,說道:“好吧,不管你是不是撤謊,但你要知道勾結馬賊襲擊糧隊,尤其是謀殺這個我書院二層樓弟子,是什麼樣的罪過。”
井零神情堅毅平靜說道:“不過一死罷了,千古誰無死?”
“當然不是死這麼簡單,雖然我認為死亡確實是最大的威脅,但我知道像你們這種忠貞之士,一直都以為世界上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
寧缺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是夫子的弟子,我是陛下的信臣,就憑這件事情,我可以問罪你的師父長輩,散了你的宗派,甚至把你的所有親戚和同門儘數殺了,也許你真的不在乎他們的死活,可萬一那些親戚裡有你的青梅竹馬,萬一那些同門裡有當初夜時給你掖被角的師姐,就這樣死了……豈不可惜?”
林零聽不懂青梅竹馬,但他聽懂了寧缺毫不加掩飾的殺意,於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寒冷的身體愈發寒冷,竟仿佛比帳外的風雪還要更加淒涼。
“我不習慣這麼威脅人,因為以前我很少有威脅人的資本。”
寧缺很認真地說道:“而且我也不想威脅人,我隻是想知道一個〖答〗案,這個你我都知道,隻是我想從你嘴裡聽到的〖答〗案。”
林零枯稿消瘦的臉頰上流lù出掙紮的神情,灰暗的眼眸裡漸漸溢出放棄和歉疚的情緒,寧缺瞧的仔細,平靜加了一句:“我以夫半的人格發誓。”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乾澀的音節,終於從這位垂死大念師的枯間緩緩道出。
寧缺低下頭,安靜地認真傾聽,時不時間上兩句什麼。
待聽到了所有想知道的事情,他站起身來,看著奄奄一息、但眼神在愧疚之餘流lù出些許平靜輕鬆情緒的中年男子,點頭致意。
然後他抽出鞘中的樸刀向下斬去,寒冷的刀鋒斬斷對方的咽喉。
大念師眼眸裡那些愧疚放鬆後怕之類的複雜情緒,全部化作灰暗的震驚和絕望,眼睛瞪苒極大,縱是沒了呼吸也無法閉上。
走出帳外,寧缺看著那名等候自己的唐兵,說道:“他沒能tǐng下來,真的很遺憾。”
這名天樞處埋在邊軍裡的眼線唐兵,從頭到尾旁觀了今天發生的事情,聽著這句話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看著寧缺刀鋒上的那抹殘血,隻好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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