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澗旁異常安靜,隻能聽到翠鳥在竹裡帶著餘悸的哀切低鳴,還有那些散落在草地上吃草的馬兒踱步的輕微蹄聲。
他們在等待那道渾厚的聲音再次從佛輦裡響起。
他們在期待佛輦裡的懸空寺來人會怎樣麵對書院的這一箭。
很長時間過去,佛輦裡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秋風微拂青葉,那位懸空寺高僧始終沉默。
寧缺問他敢不敢接自己一箭。
懸空寺僧人沒有回答。
那便是不敢。
……
……
對於佛輦的沉默,寧缺並不意外。
對於世間普通修行者來說,懸空寺是傳說中的地位,有種先天的敬畏。
但他來自書院,他見過懸空寺的僧人,所以他以平常心待之。
從聽到銅鈴聲起,他便在判斷對方的修為境界。
他不知道戒律院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戒律院首座在寺中是什麼地位,但他可以肯定,對方絕對不是傳說中懸空寺講經首座那樣的至強者。
佛宗沒有修行五境的說法,卻有悟的妙義。
連續聽了兩句話後,他確認這位懸空寺來人,必然是大悟之輩,如果與修道的境界來形容,至少等同於知命中境。
如果是紅蓮寺前的寧缺,麵對一位知命中境的強者,絕對會轉身便逃。
然而在那場秋雨裡,他已然知命。
這名懸空寺僧人的修行境界應該比如今的隆慶皇子高出一線,但論及功法之邪惡恐怖,手段之詭魅實用,隻怕還不如隆慶。
在寧缺晉入知命境後,普通的知命境修行者,便很難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接下他的元十三箭,而且他來瓦山後沉默了太久,今日兩度開弓卻始終未射,這一箭正是精神狀態飽滿將溢,最為渴望所以強大的一箭。
如果隆慶重新出現在此地,也無法再接住他的這一箭。
所以他確信佛輦裡那名懸空寺僧人也接不住,那麼對方自然不敢接。
看著沉默了很長時間的佛輦,寧缺微笑著說了一句話。
“既然不敢接,那就請大師繼續保持沉默吧。”
……
……
不敢接,那便繼續保持沉默吧。
躲進翠竹裡的翠鳥仿佛也聽懂了寧缺的話,驚懼地不敢鳴叫,在草坡上的那些駿馬也警懼地停止了跨步,真正的鴉雀無聲。
曲妮瑪娣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畫麵,竟然顯得有些絕望,一直仿佛無感無知的花癡,也忍不住望向站在黑色馬車上的寧缺,眼神複雜至極。
山澗旁一片死寂,場間眾人震驚的難以置信,因為寧缺的強橫,更因為書院的強大,鐵箭控而不發,居然便逼得懸空寺僧人沉默不語,震懾全場,無人敢應。
“修道三年,便入知命,世間……哪有這等不講理的事情?”
南晉劍閣強者程子清,看著黑色馬車上迎秋風而立的寧缺,聲音微澀喃喃道:“師兄你曾經說夫子有好幾層樓那麼高,如今看來,人世間哪裡有夫子那般高的樓,而更令人恐懼的是……眼看著書院又要起好幾座高樓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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