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背著桑桑走下窄橋,終於站到了湖對岸的土地上。
他的身前是黑壓壓的人群,看不到儘頭的民眾的海洋,所有人都對著他怒目而視,憤怒地呼喊,手裡拿著鐵鍬或者是石頭。
無數張臉進入寧缺的視線,有老人布滿皺紋的臉,有孩童充滿稚氣的臉,有婦人塗著粉的臉,有閒漢生著橫肉的臉,都是人臉。
這些人臉或者驚恐,或者憤怒,或者用憤怒掩飾自已的驚恐,或者用憤怒來發泄平日的不滿,無論哪種情緒都是普通人的情緒,因為他們都是普通人。
寧缺說道:“你是月輪國公主,讓這些人讓開道路。”
陸晨迦沉默不語,曲妮瑪娣也沉默。
寧缺說道:“你們不是這些普通人,你們不會被佛道兩宗簡單幾句話便挑弄的像瘋子一樣,所以我不相信你們會為了這個世界舍生忘死。”
陸晨迦說道:“我心已死受國民多年供奉,卻無所回報,如果隻有桑桑死人間才能繼續存在,那麼至少我不能害他們。”
曲妮瑪娣冷冷說道:“我不在乎人間如何,但隻要你死我不在乎死。”
寧缺聞言,搖了搖頭,然後向前走了幾步。
人群向後急退。
不知何處,忽然響起僧侶頌經的聲音,人們四顧而看,發現是他們自幼便學過的往生經文,下意識裡跟著頌唱起來。
經聲陣陣,回蕩在白塔寺裡,越來越整齊,越來越宏大,忽又有鐘聲加入,頓時顯得愈發寧靜,而寧靜裡卻又滿是悲壯的意味。
數十名僧侶輕宣佛號,麵露慈悲莊穆之色。
寧缺知道不能任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朝陽城裡的民眾本來就是佛宗信徒,一旦被這些僧人和這些經聲激起勇氣或者說催眠,那麼便麻煩了。
他抬頭望向朝陽城上空的烏雲,看到那些煩人的盤旋不停的黑色烏鴉。他低頭望向自已雙腳踩立的地麵,看到幾隻在泥縫裡穿行的辛苦的螞蟻。然後他抬起頭來,望白正在逐漸向自已靠近的人群,右手緩緩握住刀柄。
嗆*一聲,樸力出鞘。
一名閒漢猛地撲了過來,他的手臂飛到空中,鮮血狂噴,慘嚎著倒下。一名虔誠的老婦揮舞著手臂抓向寧缺的臉,雙手忽然斷了。
一名激動的學生拿著木棍砸向寧缺背上的桑桑,木棍卻奇異地從中折斷,然後他的人也從中折斷,從腰腹的地方斷成了兩截。
寧缺背著桑桑向對麵的人群走去,渾身染著殷紅的鮮血,但他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平靜依舊,就連腳步都還是那樣穩定。
走過坐在血泊捂著斷肩慘嚎的閒漢,走過跪在血泊裡臉色蒼白看著自已斷碗的虔誠老婦,走過在躺血泊裡掙紮扭曲痛苦不堪的學生毗他走在湖的彼岸,血的世界裡。
(四章一萬二搞定,今天寫的很順利,心情很壓抑,就不開單章了,但還是努力地請大家繼續投出月票支持,明天如果我還能四更,那我就開單章,這也算是給自已壓力和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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