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嗯了一聲,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說道:“我先死,你再來。”
寧缺搖頭說道:“我先死,你再來,或者一起死……當看到黑色馬車出現在荒原上,西陵神殿聯軍陣營頓時陷入安靜,正在集結的諸**隊變得有些混亂,那些境界可怕的強者各自沉默。
兩年前秋天爛柯寺佛光大作開始,整個人間都在追殺那輛黑色馬車,包括這些天荒原上慘烈到了極點的戰爭,都是由那輛黑色馬車而起,然而今天這輛黑色馬車終於出現在人們的眼前,人們卻覺得有些無措。
沒有誰發號施令。巨輦上的高大身影自仰首沉默,西陵神殿聯軍幾乎是下意識裡停止了進攻的步伐,等待著最終的軍令。
黑色馬車在荒人前方停下。
咯吱一聲輕響,車廂上冰雪微震而剝落。
車門打開,穿著黑色裘衣的桑桑走了下來。
她看著南方的西陵神殿聯軍,向前走了幾步,每一步落下時,腳底與荒原地麵接觸的地方便會被凍結。形成一團冰雪。
如同走在潔白的雪蓮花上。
暗沉的雲遮住了這片荒原大半邊天穹,十餘隻黑色的烏鴉,在桑桑頭頂上方的空中不停飛舞盤旋不去,畫麵異得極為詭異。
看著這幕畫麵,南方的西陵神殿聯軍所有人,心中都生出極為異樣的情緒,那是驚恐敬畏厭惡毀滅綜合起來的負麵情緒。
血紅色的神輦裡,葉紅魚以手撐頜。靜靜看著北方,眉眼間顯得有些疲憊,她沒有像那些普通軍卒一般,被黑色馬車和冥王之女震撼到無法言語,情緒複雜,她這時候隻是覺得很疑惑:寧缺在哪裡?
忽然間,她的眼睛驟然明亮,如瀑布般的黑發鋒銳至極的向後飄起,她毫不猶豫腰身一折,隨著狂舞的黑發。像被砍斷的樹一般重重倒下……寧缺不在桑桑的身邊,也沒有在黑色馬車的車廂裡。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悄悄離開馬車,借著荒人歌聲的掩護,來到荒人戰線的最前方,來到那些虔誠敬畏跪倒在地的荒人中間。
當全世界的目光都被桑桑吸引住的時候,他單膝跪在地麵上,右手扳弦,鐵弓驟彎,瞄準南方數裡外的西陵神殿聯軍方向。弓弦驟鬆。
元十三箭凝結著書院的集體智慧和整個大唐帝國的資源,單以威力論,甚至可以與傳說中的那些前代法器相提並論。
元十三箭可以無視空間,無論飛行距離再遠,威力都不會有任何損耗,所以在戰鬥中,與敵人相隔的距離越遠。對寧缺來說越好。
因為那些敵人很難從他的動作眼神裡預知先機,生出警兆。
因為這些特性,元十三箭是最適合戰場偷襲的武器。可以說是無往而不利,唯一的限製,就是寧缺能不能夠看到目標,能不能瞄準目標。
此時兩軍相隔數裡,極為遙遠,普通的羽箭和飛劍無法掠過,但寧缺能看清楚對麵連綿二十餘裡的戰線上的所有細節,能夠瞄準自已想要瞄準的任何人。
鋥鋥鋥鋥鋥!
寧缺單膝跪地,藏身在荒人之中,連續橫移,閃電般連射五箭。
他知道今天留給自已的機會並不多,自已必須把握而且充分地利用這個機會,這也就意味著,他必須在第一次箭襲裡,完成足夠多的目標……第一箭最突然,最難以防範,成功的機會最大,選擇的目標,當然是最重要的那個人,對戰局最有可能造成根本性變化的那個人。
這個目標很好選擇,就如同唐決定燃燒最後生命也要殺死那人一樣,寧缺也是毫不猶豫地選擇把第一箭送給西陵神殿掌教。
一切皆如寧缺所料,戰場相隔甚遠,和在爛柯寺、朝陽城裡那些元十三箭的戰鬥不同,沒有任何人能夠提前預判到他的行為。
至少在第一聲弦響回蕩在荒原之上時,沒有人知道鐵箭已經離弦,而元十三箭無視空間與時間,那麼按照邏輯,便沒有人能夠避過。
哪怕是西陵神殿掌教。
白色湍流在弦後驟生,尚未完全成形,黝黑的鐵箭已經消失,下一刻出現在南方那座巨大的神輦上,出現在萬重紗簾後的樓閣裡,射中那道高大身影的頭顱。
紗簾萬重遮清光。
鐵箭射中那道身影的頭顱部位,卻仿佛是射中了真正的影子,無聲無息的穿掠而過,然後現出鐵箭本體,貫穿無數重簾,消失在南方極遙遠的天空裡。
那道高大身影微微前傾,向荒原北方望去,似乎沒有受到傷害,反而是覺得很有趣,想要看看發箭那人究竟生的什麼模樣……今天第一章,還有三章)()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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