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紅魚站在原野上,看著走進篷內那個背影,沉默了很長時間,眼眸裡流露出有些複雜的情緒,然後她轉身走回神輦。讀蕶蕶尐說網.
夕陽西下,騎兵歸營,青峽處的琴簫聲也漸漸斂去。
北宮未央與西門不惑停了演奏,情緒卻依然沉浸在先前的氛圍中,亢奮快意與疲憊的感覺揉雜在一處,直到被重重拍醒。
四師兄看了一眼王持,用示意他做好準備,然後伸出手掌重重地擊打到北宮和西門的後背上,出手極重。
北宮與西門隻覺一陣劇痛,胸口受震,噗的一聲吐出血來,正自惘然,還沒有來得及惱怒質問師兄何意,便被王持塞了兩顆丸藥進嘴裡。
一道清新的藥意,瞬間在他們的胸腹間彌漫開來,先前那些煩悶躁狂的感受一掃而空,二人覺得舒服了很多,這才明白師兄為什麼要打自已。
“像你們這樣拚命,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四師兄說道:“夜裡好生休息一下。”
北宮未央說道:“多謝師兄出手相助。”
四師兄說道:“我那一掌不是關鍵,十一的藥才是真正的好東西。”
王持自幼愛思辯、愛huā草、愛醫人,醫術不敢稱天下無雙,但所研製的藥物,卻絕對是世上最珍稀少見的品種。
聽著師兄們的讚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便在這時,二師兄走進了篷裡。
眾人趕緊上前,幫助六師兄一道把他身上沉重的盔甲卸下。
眾人想著先前葉紅魚在陣前邀戰,師兄隻淡淡回了句你不是我的對手,便讓對方退下,紛紛讚歎師兄氣度瀟灑。
二師兄平靜說道:“那小姑娘厲害,要打贏她也要費些力氣,能說句話便不打,自然是更好的選擇。”
眾人這才明白,師兄看似瀟灑轉身,實際上存的是這個念頭,不由無語。
七師姐微嘲想著,原來你不像平時表現的那般二啊。
藥丸在〖體〗內迅速散化,北宮未央覺得精神與念力恢複了不少,豪情壯誌複生,說道:“待好好睡一夜,明日再與他們打過。”
西門不惑此時亦是逸興未消,說道:“正是如此。”
沒有人回答他們的話。
北宮未央此時容顏憔悴,十指儘傷,西門不惑在身前揮舞的雙手,還保持著吹簫的姿式,看著就像雞爪般可笑又可憐。
誰也看的出來,如果再讓他們拚命,隻怕真的就要把命拚掉。
“今日你們辛苦了,明天換我來吧。”
二師兄仲手在北宮與西門的肩頭拍了拍。
北宮的身體驟然僵硬。
西門張大了嘴,眼角微濕。
二師兄微微皺眉,問道:“怎麼了?”
北宮歎息一聲,沒有說什麼,西門不惑擦掉淚水,感動說道:“師兄,入門這麼多年,今天還是你第一次表揚我。”
二師兄沉默片刻,然後認真說道:“以後我會多表揚你們。”
七師姐看著西門不惑像雞爪般的雙手,打趣說道:“晚上燉雞爪子給你吃。”
西門不惑疑惑問道:“為什麼要吃燉雞爪?”
七師姐忍著笑,認真說道:“以形補形。”
西門不惑苦笑說道:“那豈不是越補越糟糕?”
青峽出口處響起一陣歡愉的笑聲。
水已燒開,米已淘好,七師姐開始做晚飯。
書院後山諸人,此番前來青峽,做了些準備,帶足了米食和鹹菜,而且有現成的火爐,她和王持一道動手,做起來並不複雜。
南方原野間,西陵神殿聯軍也開始收營壘灶做飯,看樣子今日的戰鬥真的是暫時告一段落,炊煙處處升起,氣氛終於變得平靜了些。
青峽出口處的氣氛卻反而變得凝重起來,二師兄為首,諸弟子站在他身後,看著南方那些源源不絕的糧車,臉上的神情變得非常難看。
給西陵神殿聯軍輸送糧食的是清河郡諸閥的民夫,那些糧食想必也是清河郡的存糧,而就在不久之前,那些都是大唐的糧食。
北宮未央厲聲說道:“總有一日,要把這些叛賊統統殺乾淨!”
西門不惑沉聲說道:“諸閥子弟必須死光。”
他們二人來自極南海島,並不是土生土長的唐人,但在書院生活了這麼多年,早以唐人自居,甚至表現的要比四師兄等人更為憤怒。
四師兄舉著沙盤計算了片刻,說道:“如果將來要收複清河郡,至少要殺二十萬人,才能把諸閥勢力清除乾淨,才能真正把這口氣出掉。”
聽著要殺死二十萬人,……北宮與西門臉上的神情驟然一僵。
他們是把生命奉獻給音律的雅士,這輩子便是連雞都沒有殺過,雖說今天有千餘重騎死在他們的琴簫之聲下,但實在無法想象自已要做去血洗屠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