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還是就這樣敗了。
他看著遠方的長安城,發出一聲絕望的喊叫。
“寧缺!”
從進入書院二層樓開始,世間便有好事之徒,把寧缺和隆慶皇子形容成為一生之敵,但寧缺真的不知道隆慶此時就在長安城南。
他更不知道隆慶被那場黑風吹成了個瘋子,本來會給長安城帶來滅頂之災的兩千名精銳騎兵被風裡的刀意砍成了一場血肉雨。
他砍的是觀主。
長安城裡的千萬唐人,要砍的也是觀主。
他一刀砍出,黑風令黑夜來到人間,觀主便飛了出去。
朱雀大道一片安靜,無論受傷還是沒有受傷,所有人都看著寧缺的背影,最終打破沉默的,還是朝老太爺。
朝老太爺顫著聲音問道:“死了吧?”
大街上的人們都有勇氣,但沒有誰想再次麵對觀主這樣恐怖的人物。
寧缺搖了搖頭。
所有人沉默不語。
寧缺說道:“不過就算不死也廢了。”
聽到他的這句話,一時沒有人反應過來。
張念祖和李光地靠著濕漉的牆壁,有些惘然地對視一眼。
朝老太爺怔了怔,笑罵道:“這種時候還來逗你二掰。”
他拄著拐杖向東城方向走去,喊道:“事情都完了,還愣著乾什麼,該回家的回家,該找媽的找媽,來個誰,趕緊去太醫署叫人。”
楚老太君發出豪邁的笑聲,把舊刀交給身後的小兒媳婦兒。
直到此時,人們才最終確認了這場戰鬥的結局。
張念祖和李光地對視一笑。
茶博士嗬嗬一笑。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放聲大笑。
歡快的笑聲,漸漸傳播開來。
長安城裡每條街巷,都有笑聲響起。
餘簾橫抱著大師兄向街邊走去。
大師兄與觀主追逐七日,念力早已耗竭將儘,今日在長安城由晨時戰至此時,由街道直上青天,更是連受重傷,身上的骨頭不知斷了多少根。
“師兄,平時在後山沒有覺得你有這麼高大。”
餘簾看著大師兄快要垂到殘雪裡的腳尖,微微蹙眉說道。
蹙眉是因為不解,也是因為疼痛。
她跳上青天,再從青天落下,還要抱著大師兄,雖然她是魔宗宗主,也受了極重的傷,也無法忍受這種疼能。
鮮血從她纖細的腳踝處冒了出來,血肉裡的骨頭不知碎成了多少塊,每行一步便有骨茬刺進肉中,帶來無儘痛苦。
餘簾停在街中,額上冒出細細的汗珠。
大師兄落地,把她橫抱在懷裡,向街邊走去,不停咳著血。
終於艱難地走到街邊,大師兄把她放下,看著她用緩慢的語速認真解釋道:“師妹,不是我變高了,而是你變矮了。”
餘簾嗯了一聲。
二人並排坐在殘破的門檻上。
大師兄望向街對麵,仲手相召。
莫山山沒有看到,因為她在看著街上。
在街上,寧缺抬頭望向青天,說道:“老師,你看到了嗎?”
片刻後,他又說道:“桑桑,你看到了嗎?”
寧缺緩緩坐倒。
長安城裡響起無數刀聲,那是歸鞘的聲音。
他的身上響起無數嗤嗤破空聲,那是歸陣的聲音。
無數道天地元氣,從他的身軀裡狂湧而出,回到長安城的大街小巷中。
他開始流血,血水被瞬間震成霧氣,霧中有無數的雷電。
一時幻滅,一時重生。
莫山山走到他身邊,把他扶起。
他們也坐到了那道殘缺的門檻上。
坐在門檻上的四個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天空。
仿佛天空上有一幅美麗的圖畫。
青天上沒有圖畫。
隻有先前鐵刀噴射的火焰,在上麵留下的兩道水蒸汽痕跡。
水蒸汽就是雲。
那是雲寫的一個字。
一個大大的“人”字。
過了很長時間,那個字漸漸散去。
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還有一章,可能會晚些,明天周一,麻煩大家投下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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