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很自信,他知道最終勝利的,必然是自己和桑桑。
一箭射死名大菩薩,又與青獅像真正野獸般對吼,他覺得很爽,枯躁無聊的修佛生涯因為這個小插曲而變得生動起來,在心裡已經累積了很多年的孤單與排斥瞬間消失不見,他攀到高處的山崖下,繼續自己的修佛。
兩年時間過去了,寧缺修好了佛的雙手,佛手裡沒有持淨瓶,也沒有持**,而是拿著一把傘——黑崖削成的傘,自然是黑傘。
最開始的時候,他用了三年時間才修好佛的一隻腳,接下來用了十年時間,修好另一隻腳,同時修好侍女服的衣擺,待把佛穿的侍女服修好,又耗費了他三年時間,與此相比,他現在的速度確實快了太多。
接下來,寧缺修佛變慢了很多,因為他已經來到了山峰的最高處,開始修佛的容顏,毫無疑問,這是修佛最關鍵的階段。
鐵刀在佛祖豐滿的臉龐和圓潤的耳垂間落下,非常緩慢,刀鋒仿佛挑著一座山,因為慎重,所以感覺極為凝重。
不知不覺間,又是十年。
佛耳不再垂肩,在新刻的發絲後若隱若現,佛麵不再圓若滿月,變瘦了很多,小了很多,看上去很尋常。
鐵刀最終落在了佛唇上。
佛啟唇,無聲,天地之間忽然響起無數佛言,原野上佛光大作,無數佛與菩薩吟誦相合,一道無上佛威直入寧缺胸腹。
噗的一聲,寧缺吐出一口鮮血,眼神驟然黯淡,同時他感覺到心間的桑桑微微蹙眉,有些痛苦,似要醒來。
他知道錯了,毫不猶豫砍出數百道刀,直接把佛的嘴砍掉,砍成緊緊抿著的薄薄的唇,於是佛聲與佛威悄然而息。
佛修完了。
現在的佛,黑黑的,瘦瘦的,小小的,穿著鬆鬆的侍女服。
桑桑醒來,看著這佛說道:“你還是更喜歡她。”
這句話裡的她不是莫山山,雖然莫山山有雙極薄的唇,而且喜歡緊緊地抿著,桑桑說他更喜歡的她是黑桑桑。
寧缺微笑說道:“你這個樣子我在人間看了整整二十年,自然更喜歡些,以後在人間看你久了,自然會更喜歡現在的你。”
他看著黑色崖石刻成的桑桑的臉開懷大笑,不儘歡喜。
桑桑說道:“她沒有嘴。”
寧缺說道:“反正你也不喜歡說話。”
桑桑說道:“不說話如何教諭世人,如何奪眾生意成佛?”
寧缺說道:“我替你說就好,你知道的,在需要的時候,我可以是話癆。”
他的修佛已經完成,但還沒有成佛。
佛祖留下的禁製,還剩下極少的殘餘,原野間的佛與菩薩在這十年裡,已經進入了金色池塘的外圍,青獅更是已經來到了山下不遠處。
青獅的身上到處都是傷口,四蹄帶起池塘底的淤泥,如染了墨,它緩慢而堅定地向著佛山前行,每一步都重若千鈞。
十年時間,足夠寧缺重修佛顏,也足夠發生很多事情,無數佛與菩薩自原野間行來,留下的腳印變成了一條河道,通向遙遠的西方,有清澈的河水自西方卷浪而來,裡麵有無數陰森氣息,無數怨魂骷髏。
來自西方的河是冥河,被無數佛與菩薩以極大毅力與無上佛法召引而至,不停衝淡金色池塘裡的佛光。
寧缺揮刀斬落,朱雀暴戾而嘯,無數昊天神輝自刀鋒噴湧而出,繞著山下行走了一圈,斬出一道深不見底的河溝。
當年雪崩後,無數雪在山崖下方積了數十年,遇火驟然而化,流入河溝成為一條新的河流,真正的清澈澄靜。
冥河水與新河水在山下相遇,沒有相融,依然分明,冷漠地看著對方,保持著自己的氣息,誰都無法向前進一步。
寧缺在佛頂上盤膝坐下,閉目開始靜思——他修完山中佛,開始修心中佛,他要成佛,要成天上地下唯一真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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