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改變,她知道。
他想什麼,她都知道,所以他怎麼可能勝過她?
一道清風拂過,天空裡又落了一場微渺的春雨。
雨水落在寧缺的身上,洗淨那些血水,洗去那顆心臟上的塵埃。
那顆心從手掌裡,重新回到胸中,傷口瞬間愈合,連道疤痕都看不見。
寧缺看著胸口,覺得那顆心臟跳動的似乎比以前還要更加強勁有力。
他可以舉起鐵刀,再次剖開胸口,把心臟掏出來,但他沒有這樣做,再意誌堅定的人,也很難在自殺失敗的情況下,毫不猶豫地馬上開始第二次自殺,更關鍵的原因在於,他知道桑桑不會給自己第二次機會。
先前那次,是他與她不曾明言的約定,或者說賭博。
他輸了,心間傳來一道甜意,但他不甘心。
寧缺說道:“我舍不得你。”
“我說過,等你能真正寫出那個字,便會再見。”
桑桑靜靜看著他,臉色也有些蒼白,情緒有些複雜,說道:“另外,你喝過我的茶,還喝過很多次。”
這麼多年來,他們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在同一張大床上輾轉,在同一口鐵鍋裡吃飯,他當然喝過她沏的茶。
寧缺怔住,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指向雙腿間。
他大聲質問道:“你就這麼走了,這怎麼辦?”
桑桑微笑不語。
寧缺暴跳如雷,喊道:“趕緊下來,把我的**治好!”
桑桑微笑轉身,再沒有說話。
她與他曾經合體,他的心臟現在都變得堅不可摧,雙腿之間的傷勢自然早已好了寧缺當然知道,他隻是想找個借口把她留下。
這個借口有些可笑,很可憐。
大船繼續向天邊駛去,然後漸漸消失在金線裡。
她即將抵達她的彼岸。
看著漸漸消失的大船,看著再難見到的遙遠的她,淚水在寧缺的臉上不停流淌,苦澀說道:“你都走了,這還有什麼**用呢?”
……
……
大船離開,人間無數信徒跪地恭送。
那道金線便是彼岸。
無數光明湧至眼前,桑桑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
神國的門被夫子毀了,她也是第一次通過這種方法回去,這種感覺有些陌生,但她知道不會出錯。
因為她來自神國,她的彼岸自然便是神國。
她閉上眼睛,準備開始與神國裡的自己相見,然後融合。
當她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一片蔥鬱的山嶺。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身體有些僵硬。
這片蔥鬱的山嶺,她很熟悉,但這裡不是神國,而是岷山。
在山嶺間,她沉默不語,站立了無數日夜,想要推算出原因。
小青獅不安地跪在她的身旁,看著四周的風景。
無數日夜後,她終於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她是人類的選擇,她來自人間,而不是神國,於是她的彼岸,便是人間。
她,還在人間。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她望向小腹,微微蹙眉,感覺陌生,甚至有些惶恐。
或者,這才是真正的神來之筆。
……
……
(第五卷神來之筆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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