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年下, 這是米朵在秦家過得第三個年。
大年初一那天,拜過祠堂, 祭過祖先,秦老爺就帶著烏泱泱的一大家子人去了府裡的大花廳消磨時光。
大花廳是大夫人手下的齊媽媽帶著人布置的,自然比較偏頗大夫人的喜好,因為大夫人愛打馬吊, 所以大花廳裡不但早已備好了一副簇新的馬吊,還擺下了兩張打馬吊的紅木圓桌。
秦老爺自認是書香世家出身, 平素最愛做的就是附庸風雅, 因此一看見大花廳擺著的馬吊就微微皺眉道:“又是這個, 平時玩玩就算了, 怎麼大年下還玩這個?”
大夫人抿了抿嘴沒說話,大姑娘怕秦老爺再說下去, 大夫人再一回嘴,兩人當著晚輩的麵吵起來, 場麵會有些不大好看,忙打圓場道:“那爹幫我們想個有趣的玩法。”
秦老爺看了眼底下的幾個子女和米朵,撫了撫胡須道:“我記得去年到張家吃年酒, 他家的某個少爺倒是想出了個彆致的玩法,兄弟姐妹們選一樣最拿手的才藝,由兩位長輩做裁判,選出技藝最出眾的三人。這三人可以隨意對其他人提出要求,比如要一件東西,讓對方做一件事, 隻要不大過分就行。”
“這法子好。”二姑娘最喜歡玩鬨,當即拍手道,“我覺得這個玩法很好,要是我贏了,就要大哥哥去年得的那方端硯。”
大夫人生的長子章哥好脾氣的笑了笑:“那也要看你有這個本事才行。”
二夫人也在,她抿唇笑道:“你一個小姑娘家要端硯做什麼,二嬸那裡還收著不少首飾,你要是贏了,不如來找二嬸要簪子或是手鐲什麼的,還能戴出去。那方端硯還是留給你哥哥考科舉用吧!”
秦老爺便道:“二丫頭你也是胡鬨,要什麼不好,非要端硯,你又不寫字畫畫,要來作甚?”
大夫人忍不住開口替二女兒說話:“好了,你少說兩句。二丫頭不過是跟她大哥開個玩笑,你又何必當真?”
二姑娘順勢道:“對啊,爹,我不過是跟大哥開個玩笑而已,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
秦老爺橫了大夫人一眼,“你就慣她吧!”
章哥適時的開口道:“我是長子,就先由我來開個頭吧!我當眾給大家畫一幅畫吧!”
章哥去年剛剛考得了秀才的功名,因為鄉試還要再等兩年,讀書餘下來的時間,他便用來做自己喜歡的事,比如畫畫。
當下他當著眾人的麵,畫了一幅淡墨山水圖。
從米朵的眼光看,水平隻能算得上尚可。
秦老爺淡淡道:“著墨還行,就是手法不夠熟練。不過書畫本是怡情之物,倒也不需在這上麵耗費太多精力,還是以科舉為主。”
章哥就應了聲是。
接下來就是秉哥,他吸取了大哥的經驗教訓,寫了一幅字。
秦老爺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仿佛有些不大滿意似的,不過到底沒說話。
輪到大姑娘時,她坐下彈了一首琴曲。她的琴藝還是當年秦家相對寬裕時,大夫人特地請師傅教的,大姑娘在這上麵頗有幾分天賦,彈得相當不錯。
秦老爺第一次露出了笑臉:“不錯,大丫頭的琴彈得很好。”
大姑娘謙虛的笑了笑。
大姑娘後麵就是米朵,米朵早已讓梅青取來了她用的那一套茶具。
她笑道:“我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才藝,就隻這分茶之技還算是尚可,就當給大家取個樂吧!”
大姑娘道:“妹妹這話就是謙辭了。爹娘,你們可不要相信她這話。上次在張家,她的分茶之技可是得了第二名,把張家的二姑娘都比了下去。”
“哦,那我倒要看看清歌你的分茶之技。”秦老爺自認是個雅人,聽到米朵的分茶之技如此了得,便起了興趣。
兩個表哥以及下麵的三個小的,也都帶著好奇的目光朝米朵的茶具看去。
當著眾人的麵,米朵開始了行雲流水般的炙茶、碾茶、羅茶,最後茶膏調好,在茶盞裡注了七次水以後,茶盞裡便浮現出了重重雪沫,很快在那雪沫之上卻又綻放出了三片荷葉以及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
秦老爺在旁聚精會神的看著米朵的一係列動作,當看到茶盞中的湯花以及變幻出的那幅荷葉蓮花圖時,他想起了故去的蕭老爺,久久沒有說話。
章哥和秉哥一齊讚道:“表妹當真是好茶技。”他二人常在外麵行走,也參加過不少文人間的鬥茶會,一看茶盞裡的湯花就知道米朵的這手分茶之技不俗。
大夫人不懂什麼分茶之技,為防露怯一直沒說話,倒是二夫人道:“我倒不成想清歌的分茶之技竟然這麼高超,似乎是受過名師指點。”
米朵笑道:“在家時,父親看我喜歡分茶,請過一個師傅教過我幾天。不過那師傅隻不過是有些經驗,名師倒談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