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睜開銳利的眼眸,把前來喚人的仆從嚇得後退一步。
暖陽的光芒徐徐灑進大廳,照亮四方的陰影,江沐這才發現自己等了一夜。
“卿卿回來了?”他收回自己的視線,把手放下來,淡淡問道。
仆從應了一聲,收起剛才被驚嚇到的心臟,恭敬回答道:“回來了,小姐待會就過來了,您可是餓了?是否要先用早食?”
“我等她吧。”
江沐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額頭,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抿了一口後放了下來。
仆從很有眼力勁的換上壺熱西湖龍井。
江沐沒有多言,但最後頷首還是道了聲謝,他倒不是嫌棄這茶,隻是喝不太習慣罷了。
“怎麼等了我一夜?”宴卿卿的聲音響起,她走進來問道:“是有什麼事嗎?”
“沒大事,不過你怎麼無緣無故的就宿在了皇宮裡?”他抬起頭,熟稔地問:“貪玩了?”
宴卿卿走得緩步走近,隨後抬手讓下人們下去,她的長發恰恰及腰,幾縷發絲柔順的搭在心口前,月白的羅裙上繡著粉蝶,鎏金的蝴蝶簪子中有層花絲,從上垂下銀絲珠玉,明豔得不可方物。
江沐的雙眸有些呆愣,隻是刹那便又斂下了心思。
宴卿卿發覺他的神色,心中怪異,但她還是回道:“……這倒沒有。”
“那你做什麼去了?”
宴卿卿在一旁坐下,帶來一股清淡的女子馨香,江沐順手倒了杯茶給她,“剛沏的龍井。”
“我就……在皇宮裡呆了一宿,對了,中秋夜宴,闔家團聚,你跑來我家大廳呆了一晚,江夫人知道嗎?要是她知道了,非得提著你的耳朵又說我一頓不可。”
江家書香門第,清貴世家,他父親雖還是個侍郎,但他外祖父卻是剛致仕的丞相。
也因這層關係,江夫人不大喜歡出身將門的宴卿卿。
單是出身將門也就算了,畢竟人家身份擺在那裡,侍郎的身份還比不過驃騎大將軍。
可這宴卿卿還長相豔媚,體態風流,凝膚滑如玉,身上還處處生著誘人的勾子,樣貌絲毫沒有暉朝女子的溫婉,這點就讓江夫人非常不滿了。
穩重沉著的娶了都不一定能克製住自己,若是換了個少不更事的,一天更是不知道要作弄她幾回。
江夫人可不想自家兒子廢了,找著機會就在江沐麵前說些怪話,宴卿卿聽多了,也就慢慢不在意了。
轉個角度想,人家至少還不貪圖她這宴家孤女的嫁妝。
她心中思忖,到底該怎麼跟他說退婚的事。
江沐端著的熱茶的手僵了僵,他的麵容微沉,隨後淡淡一笑:“我是和母親她們聚了聚才過來的,你這可想多了。”
“大晚上的跑出來,這也不是你平日裡會做的事。”
江沐的眼睛直直盯著她,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在青瓷茶托邊沿繞了幾圈,他眸中似乎含著的什麼話語,卻偏偏每一句都在嘴邊打了個轉,然後又藏回了心底。
他薄唇微張,然後什麼也沒說,低垂下頭。
宴卿卿看了一眼他,覺得實在奇怪,她與江沐雖然沒有男女間的情意,但朋友還是算的,他連續幾番的怪異表現,不得不令人起疑。
“發生了什麼?江沐?”
江沐沉默無言,良久都沒說半句話,他的雙眸盯著地板,仿佛能看出什麼花樣。
宴卿卿瞧他這樣子,心想莫非他是知道了什麼?要不然直接跟他說……
“塗婉懷孕了,”江沐突然開口,“是我的。”
宴卿卿一愣,險些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塗婉,大江沐三歲的舅舅家表姐,江夫人一直想撮合他們。
宴卿卿這下可弄清他為什麼會來這了。
她遲疑了一會兒,尷尬的說:“那……你們什麼時候準備成婚?”
前宰相的孫女,身份高貴,不可能跑去給一個小小的侍郎之子當妾。
宴卿卿自己才與聞琉做錯了事,她沒有理由去胡鬨一番,隻好乾巴巴地問出一句成婚,默認退了自己與他的婚事。
當初的訂婚不過是雙方父親的口頭之言,江夫人因為不滿意這件事,也沒對外人多說,知道他們這件事的也就那幾個長輩。
江沐手中的茶杯摔落至地,茶水濺落一地,濕了他的衣角。
“半個月後那樣,怕她藏不住肚子。”他有些慌亂,不敢再看宴卿卿的眼睛。
宴卿卿頓聲:“那還挺快……恭喜。”
作者有話要說: 冒泡完畢,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