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卿卿對曲覓荷道:“瑞王妃說笑了。”
曲覓荷對她招招手,宴卿卿走過去,她親切拉住宴卿卿的手,說道:“你我之間哪用這樣生分?出去時是太子妃,回來時就成了瑞王妃,幸好早有預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想著見到熟人開心,就讓侍衛在你家門前等著,等你一回來就讓你過來。”
宴卿卿任她拉著手,也沒說彆的話,她知道曲覓荷就是這個性子,還沒見人就已經是三分熟。
“曲姐姐讓我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要交代?”
曲覓荷卻是輕輕搖了搖頭,她起身,去靠著牆邊的案桌上拿了茶葉,遞給宴卿卿說:“遼東那邊的東西,趙紊這個粗人,應該沒給你送過這個。”
宴卿卿遲疑地接了下來,又說:“曲姐姐?”
曲覓荷上前一步,身子貼近宴卿卿。
宴卿卿被嚇了跳,後退一步,手觸到圓桌。
曲覓荷卻隻是拿出一隻玲瓏金簪,抬手輕輕插在宴卿卿頭上,她對宴卿卿說:“好妹妹啊,姐姐回來就已經是廢了半條命,可不敢說些彆的。”
她又說:“這簪子是剛選的,太過明豔,不太適合我,就送給你了。京城中我認識的人差不多都有了夫婿,去找人實在不方便。”
宴卿卿嘴微微張開,正欲說些什麼,曲覓荷卻鬆了手,往後退了幾步。
“幾年沒見,卿卿出落得愈發好看了,姐姐見了都要心動。”
曲覓荷調笑說,“多來趙府玩玩,反正趙郡王不住那裡,軒兒也快要兩歲半,雖說話不清楚,多教教也會叫人,你明天去看看也好。”
曲覓荷幼時就與她交好,後來進了東宮做太子妃,兩人也時常見麵,關係倒沒生疏。
宴卿卿問她:“軒兒?是太子那位?”
“是的,他可愛得緊。隻可惜世事難料,要不然自小在宮裡長大多好。”
即便是特彆受寵的王爺世子,也不可能在皇宮中長大。
除了皇子。
“曲姐姐,”宴卿卿皺了眉,“這話現在說,不妥。”
太子已經沒了,現在的皇上是曾經的五皇子。
就算宴卿卿知聞琉性子溫善,但他會不會較真,宴卿卿自己也不知道。
“我既然來找你,那就是信你。”曲覓荷歎口氣,“卿卿啊,我現在隻敢信你了。他與我四處奔波,受的苦難不少,幸好年紀尚小,以後也什麼都不記得。”
宴卿卿皺了皺眉:“曲姐姐,到底怎麼回事?你當初真去了遼東?”
“是去了。”曲覓荷點點頭,“好了,我該回去了,以為你會回早點,哪知道是這個時間來了。軒兒一個人在趙府,我也不放心。這麼久沒見,記得明天去趙府坐坐。”
“我不明白姐姐是想讓我做什麼,但若是涉及那些方麵的事,姐姐也明白我性子。”
皇後太子在世時,待宴卿卿極好,把她當親人樣。可皇位之爭,卻不是個簡單的玩笑,那位“小王爺”才兩歲多,現在就去爭鬥皇位,到最後就算贏了,權利也不知道是落入誰手。
曲覓荷無奈笑道:“放心吧,不會讓你為難的,隻是軒兒年紀尚小,最容易出事。如果可以,到時讓他去宴府住幾天吧。”
“自然可以。”宴卿卿點頭。
“你先回去吧,到時天黑了也危險。”
曲覓荷都這麼說了,宴卿卿也不好再多說彆的。
宴卿卿進來得快,出去也極快,她至今還有種做夢一般的感覺,分不太清真與假。
寒風冷冷吹來,吹散紛雜亂的心緒,宴卿卿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心底就像涼透了一樣,冷得她身子如凍僵般。
曲覓荷其人,宴卿卿最了解不過。
她看似溫婉宜人,但性子卻是風風火火的,想到什麼便立即去做。偏她心又細,從沒鬨出過什麼大亂子。
剛才進來說的那幾句話,恐怕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她是有孩子的先太子妃,而現在聞琉底下沒有子嗣,若他出了事,豈不是……宴卿卿沉默下來。
相然看宴卿卿一語不發,也不知她心裡想什麼,上了馬車後才敢問:“瑞王妃和您說了什麼?小姐怎麼這幅樣子?”
“沒說什麼,明日準備封拜貼,遞到趙府。”
宴卿卿揉了揉額頭,今日曲覓荷的確什麼都沒說,模棱兩可,隻是聽那些話的意思,怕是不太好。
而那些莫名其妙,不知源頭的謠言,會不會也是他們弄出來的?宴卿卿心中搖搖頭,自己先給否決了。
曲覓荷沒那麼傻。
……
禦書房的案桌上擺滿了各色奏章,素色帷幔用龍紋金鉤掛起,收在一邊,好些個官員安安靜靜立在一旁,李太傅正在給聞琉稟報最近發生的事。
其中一件便是死而複生的瑞王妃。
李太傅說:“臣見遼東王那折子時,心中也十分驚奇,見了瑞王妃後更加震驚,老臣看著她長大,定是不會認錯人。”
“幾天前朕便收到了這消息,聽了這不知從何起的謠言,沒放心上,結果丞相今日派人來說這謠言傳得愈發厲害,還把那麼大點歲數的孩子說得神乎其神。”
聞琉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淡淡問底下的人,“諸位愛卿有何見解?”
大臣們互相望了一眼,一人出列道:“這話來得蹊蹺,先不論真假,單就那位太子遺腹子就讓人覺得不對勁,他到底是不是皇子皇孫,尚且還存疑。”
李太傅說:“老臣見過那孩子,他與太子小時候是個模子裡印出來的,眉目間也有些像陛下,應當不是假的。”
“李太傅是老眼昏花吧,畢竟這種事可不好說。”劉丞相說,“如果不是假的,那也一定心懷鬼胎,挑著陛下不在京城這時候回京,著實可疑,李太傅可彆誤導皇上。”
“右丞也是厲害,隨意一句話就給人家蓋了個誤導的帽子,可真是敏感,難怪尊夫人管得那麼嚴。”李太傅諷刺回去。
李太傅年紀大,平日與人說話和善正經,和劉右丞見麵卻隻是吵吵吵。劉右丞雖然懼內,但言辭風趣,也不知怎麼的,遇上太傅就恨不得擼起袖子和人打一架。
除了皇上能叫停他們,彆人向來都是敬而遠之。
“太傅與右丞還是好好歇歇吧,隻不過是這點小事就吵起來,不成體統。”聞琉語氣平淡,“其他人有何意見?”
皇上動了怒。
大臣們低垂下頭,腦子裡不約而同閃過這想法,李太傅和劉右丞也閉了嘴。
皇上這皇位來得輕而易舉,不爭不搶,隻不過有個好運氣。現在小皇孫回來了,外邊還出了這種話語,任誰聽了都得氣,不摔東西就已經算不錯了。
可皇上已經是皇上,就算瑞王妃領了個孩子回來,有通天的本事,也改不了這個事實。
現在來這裡商議的目的是如何安置她們母子,而不是無謂的爭吵。
“不如召趙郡王問問情況?”有人提議,“看看瑞王妃的態度?”
趙郡王護送瑞王過來的,他又屬於遼東王府,肯定了解一些事情。借此試探瑞王妃的態度,看她是否有那種心思。
聞琉開口:“朕會派人查此謠言源頭,其餘可疑事情,望諸位大臣多上點心。遼東王護皇嗣有功,主動請罪,本不應罰他,但讓皇嫂皇侄流落外麵那麼久,卻是不得不罰一頓。”
瑞王妃帶著位小皇子回來的,如此高調,鬨得人儘皆知。早不回來玩不回來,偏偏要等皇上從天子山回來後才露麵,心思讓人捉摸不透。
曲覓荷之事確實棘手,但也並非說解決不了,甚至說得更長遠點,這根本不算什麼大事。
可聞琉似乎卻異常在乎此事,大臣們在禦書房裡呆了大半天,半夜才回到了家。
等聞琉回到太極殿時,才有個暗衛出來向他稟報:“宴小姐回府後,瑞王妃留在宴府的人就立即送了帖子,之後宴小姐就去了醉仙樓,和瑞王妃見了麵,不過她們並沒有說太久話。”
聞琉點頭,應聲知道了。
他臉上沒見任何意外,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