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道:“來的侍衛說這是陛下單獨賞您的,說今日突然來了事,陪不了您,實在對不住。”
宴卿卿愣了半晌,最後還是無奈地笑了笑:“陛下有心了。”
他是做皇帝的,事事都該以政務為先。宴卿卿的手搭在紅木圓桌上,讓小廝去庫房支點賞錢給那些來送東西的侍衛,她已經摘了首飾,也不好出去見他們。
待小廝走後,宴卿卿歎了聲氣,修長的脖頸白皙如玉,她抬手輕輕卸下淡白的珍珠耳環,對相然說:“若父親和兄長還在,或者趙郡王也沒犯大錯,我倒還有人陪,現在連陛下也來不了,雖知道他是太忙,但總歸寂寞許多。”
宴卿卿平素總有個人相伴,現在獨自一人吃了年飯,又在佛堂裡和牌位守歲,縱使心裡想得再清楚,還是難控製夜裡的胡思亂想。
“皇上再與您親近,也不是宴家的人。等明……”相然搖頭一笑,“今年除夕您就該有人陪著了,要是好運氣,說不定到時還會有位小公子或是小小姐。”
宴卿卿揉了揉眉心道:“你這倒是提醒我了,前段日子本想差人去準備,但最後都耽擱了,現在該再弄弄了。”
太子那事出得意外,宴卿卿心中難以抉擇,更加沒多大心緒讓人去做這些小事情。現在太子昏睡著,賀端風那裡說他好好的,宴卿卿再擔心也沒用。
“今天身子乏得很,我想多睡會,你明日不用太早過來。”宴卿卿垂眸。
相然猶豫了會,應道:“是。”
她走了出去,輕輕掩上門,轉身的時候看見背後的高大人影,被嚇了一跳,連忙要跪了下來道聲陛下聖安。那人對相然搖了搖頭,擺手止住她的喊聲,讓她退下。
而宴卿卿靜靜地坐著,也不知道心裡在想到什麼,她深歎了口氣。
罷了,聞琉做皇帝,總該忙些,要是不忙,那也說明手上沒實權了。
她正準備起身去睡的時候,門外卻突然傳來溫淡的聲音:“義姐睡了嗎?”
宴卿卿猛然一驚,倏地抬頭朝外望了眼,她起身往外走了好幾步,突然想起自己現在正是衣衫不整,又停在了原地。
“陛下怎麼現在來了?”她沒走出去,看不見臉色,可語氣卻聽得出是驚喜的。
聞琉笑了笑,隔著扇門身體站得筆直,朝裡道:“宮中出了些事,被絆住了。怕義姐氣朕今天不來,所以帶了賠禮過來。”
宴卿卿方才話說得好,什麼陛下事情太忙該是自己進宮去看他,可見他突然間出現,心中卻又是驚喜異常。
“你倒是會給人欣喜的,”宴卿卿輕笑,到木架子前披大氅,“我還以為今晚見不著你了。”
高高掛起的紅燈籠亮著光,天色微暗,聞琉的人影映在隔扇門上,偉岸許多。今天日子特殊,沒留守夜丫鬟。
“義姐要睡了?”聞琉見她不出來,似乎猜到她早已經更了衣,“今天宮中耽誤太多時間,來得實在遲,義姐要是困了,就先睡著,朕待會也有事要說,在外麵等你就行。”
“你都來了,我要睡也睡不安穩,待會再休息也好。”宴卿卿早沒了睡意,套了件外衣與大氅就過來開了門。以前還拘謹著,現在聞琉與她關係是最好的,這樣見他倒沒覺什麼了。
大氅邊白絨毛稱得她臉是小小的,燈下映出幾分眉眼間的柔和之意,衝淡些許豔麗。
宴卿卿身子不如聞琉,自是微仰頭望他,眼眸閃耀得亮人,直讓人心癢癢地,想摸上一摸,便是聞琉都愣了半晌。
他輕輕道:“常人都誇誰誰家小姐是天下第一美人,朕倒覺都不如義姐生得精致,連眸子都像天上那星星樣,怕是誰見了都想要多看幾眼。”
相然看不見聞琉的臉色,可心中卻覺出了不對勁。暉朝不禁男女來往,單獨見麵也不會有人特意提出來議論。可陛下在女子閨房前說這種話,怎麼看都不太好。
上次因太子一事,陛下進宴卿卿房中等人,她們有所理虧所以不覺得有什麼。若是白天也就算了,可現在還早,天又是黑的,陛下怎麼還是這樣?就算親姐弟間也沒如此親密。
“你若再這樣誇我,待會該是沒得話說了。”宴卿卿沒理他這些話,朝相然說道,“相然,讓丫鬟去備些茶來,你一夜沒睡,先回去歇著。”
相然欲言又止,見宴卿卿沒覺得奇怪,以為自己多想,便應了聲是,懷著心思退了下去。
“你先進來坐著,要不然該著涼了。”宴卿卿笑著說,“起初不見你,心中雖猜到你有事,但還是耐不住有些失落,見到你倒好了許多。”
宴卿卿從小身邊就是各樣的人,父親不在,皇後娘娘便陪她;兄長去軍營,太子和趙紊就護她。陡然間全都沒了,說不難過誰也不信。
也幸而她性子溫善堅韌,否則還真不一定能熬過來。
“猜到義姐一人是難受的,所以即便這時辰快過了也要來趟。”
聞琉隨她邁進屋中,在外室坐了下來,他是正人君子,宴卿卿也不會多想他。
宴府的小丫鬟很快就端著壺熱茶進來,熱氣騰騰而上,火爐子也正燒得旺。
“陛下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宴卿卿給他倒了杯茶,水紋在釉色青花瓷杯中波動,她抬頭說,“我今日可隻想聽喜事。”
或許聞琉的出現真讓宴卿卿覺得驚喜,她的話裡全帶有笑意,沒有因太子而生的歉疚,像極了以前他未當上皇帝時與他相處時的自在。
聞琉與她圍坐在同一圓桌上,輕輕抿了口茶。
宴卿卿纖細的身子被大氅裹住,酥軟的雪脯弧度美好,長發散於柔弱細肩上,倒又是平日少見的樣子,卻總讓人想親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