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臣並不是擅長拍照的人,平時一起出去玩,八分的顏值能被他拍成三分,一米八五的身高能被他拍成一七一。
平時一起玩的朋友們都嫌棄他,經他手過的照片絕對是黑曆史,隋倘稱他為人間毀容機,就連薛凜這種經得住考驗的顏值,一般也不愛出現在他的鏡頭裡。
但唯獨這張拍的很巧。
光影,比例,情緒,氛圍,一切都那麼恰到好處,好到像是老天借由他的手留下做個紀念。
薛凜作為一個從小看慣了設計,構圖,藝術品的建築一代,第一反應,就是要將這張照片留下來。
因為很美,哪怕明知道魏惜其實什麼都看不清,對他也沒有喜歡,但照片上呈現的眼神,卻如此繾綣旖旎。
她有雙很討喜的眼睛,和性格不同。
薛凜收到藍牙傳過來的原圖,存在了手機加密相冊裡。
出於某種連他自己都琢磨不清的原因,他不想被人發現,自己手機裡存著這張照片。
魏惜這次上去換氣就沒再潛下來。
水族館的人魚表演要開始了,表演之前要清場。
又等了大約十五分鐘,廣播裡開始播放人魚表演的介紹,幕牆前的遊客逐漸多了起來。
不一會兒,音樂響起,一條藍尾人魚從上方遊了下來。
綁在下半身的大尾巴在水中搖擺抖動,演員翻了幾個身,遊到了玻璃前。
孩子們又快樂地叫了起來,拚命跟裡麵的美人魚揮手。
可年紀大一點的卻冷靜了下來,因為這位美人魚雖然道具齊全了,卻沒有方才魏惜那種青澀懵懂的感覺。
宋澤臣遺憾:“唉視頻上挺美的,離近了看這尾巴好假啊。”
其實能夠明顯看出雙腿的輪廓,那點幻想的韻味也消失了。
薛凜也隻看了幾眼,就開始溜號,身後人群往前擠,他就自然而然後退,將位置讓給想看的人。
宋澤臣被人擠來擠去,好不容易挨著薛凜擠出去,覺得呼吸都暢快不少。
他忍不住自言自語:“要是魏惜穿著那條尾巴下來呢?我聽說她潛水賊溜,以前我媽讓我跟她一起去馬來西亞學,我懶得去,在家打LOL了。”
薛凜掃他一眼:“你跟魏惜好到這種程度?”
能一起出國學習,還知道那麼多魏家的私事,怎麼也是青梅竹馬級彆了。
不知為何,薛凜有些不悅。
宋澤臣擺擺手,何不食肉糜道:“這算什麼好啊,我媽的任務罷了,你知道的,兩家一起做生意嘛,孩子又都一樣大,肯定希望一起玩的好啦,實不相瞞,要不是我和魏惜實在玩不到一起去,我媽都能跟魏叔定娃娃親哈哈哈哈哈......”
宋澤臣說完,沒心沒肺地樂了起來。
薛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薛凜問:“西堯呢,表演都開始了。”
宋澤臣左顧右盼:“對啊,估計她擠在哪兒看呢吧,哎呀個子不高真難找啊。”
西堯並沒有去看美人魚表演,她一直默默站在角落看著薛凜,而且已經看了很久。
她在水母缸裡發現一種奇特的帽曾水母,長得像個僧帽,又像船帆,呈青藍色,聽說有劇毒。
她正巧缺個借口和薛凜單獨相處,於是就想找薛凜來幫她和帽曾水母拍照。
西堯剛找過去,就看到魏惜換了濕衣遊在海水中,手指輕輕摩擦玻璃,笑彎了眼睛,與薛凜**。
而薛凜就也無所顧忌地回望她,微揚著下巴,眼睛都不眨一下。
西堯還看到,宋澤臣興致勃勃的給魏惜拍照,然後又把照片分享給薛凜看。
兩人拿著手機低著頭,不知說些什麼,片刻的工夫,又默契的把手機收起來了。
雖然薛凜看魏惜的時候,臉上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但那是因為他不願意讓人猜透心思。
西堯對男生還是有點了解的,在看到魏惜那種美貌級彆的女生,以出人意料的形式出現時,都該是宋澤臣那種反應。
興奮,驚訝,荷爾蒙上升。
哪怕不動心,也會喜歡,純粹對於漂亮的東西的喜歡。
西堯並不知道,水中的魏惜是看不清外麵的薛凜的,眼前這一幕幕讓她胸口悶痛,情緒急轉直下。
她第一次那麼恨自己怕水,不然她也可以去潛水,讓薛凜幫忙拍照,覆蓋掉魏惜留下的記憶。
西堯揉了揉眼睛,憤怒和不甘慢慢滋生。
就好像從小珍藏了好久的佳肴,自己都舍不得動一口,卻被人莫名闖進來,偷吃了。
要不是生病休學了一年,沒能跟薛凜在一個班級,她絕不會如此被動。
魏惜從水池浮上來,被工作人員通知給人魚表演讓地方。
她隻能雙手撐岸,從水裡爬出來,和工作人員一起去喂魚打發時間。
她盤腿坐在潮濕灰藍的地磚上,旁邊放著個裝滿魚的水桶,她伸手從裡麵摸出兩條,待滑溜溜的白鯨遊過來,討好地張開嘴巴,就扔進它們的嘴裡。
白鯨吃魚很快,閉上嘴,把頭埋在水裡,再浮出來就已經吃下去了。
魏惜喂得聚精會神,聽白鯨因為吃飽一聲聲快樂地叫著,她的心情也不由變好。
氛圍是能感染人的,她甚至能體會到這些動物的心情。
全部喂完後,她跪在地上,雙手撐著池邊,探頭過去,白鯨躍出水麵,親了親她的額頭和鼻尖。
雖然有股魚腥味兒,但不算難以接受。
魏惜碰了碰它們的腦袋,讓它們離開。
此時人魚表演已經結束,工作人員問她還要不要潛下去玩一會兒,魏惜身上的水都捂乾了,搖搖頭,決定去換衣服。
洗完澡,換好自己的衣服,有人送給她一小瓶滴眼液,說是清潔眼睛的,畢竟池裡的水不算乾淨。
她接過來,頂著濕漉漉的頭發,打算去水族館的餐廳吃飯。
走到光線很好的一層扶梯位置,魏惜停下來,擰開滴眼液,仰頭給自己清洗眼睛。
她頭發半乾未乾,將外衣暈濕一小片,眼角被池水刺激得微微有些泛紅,擠上滴眼液,像噙著淚一樣。
薛凜宋澤臣和西堯也正巧走到這裡,撞了個正著。
魏惜全然沒注意,她眨了眨眼睛,吸溜一下鼻子,口中嘗到一股淡淡的苦味。
就是這種情態,一度讓薛凜心軟愧疚。
宋澤臣快走幾步,語氣歡快:“魏惜,剛剛你......”
“咳。”薛凜低咳了一聲。
宋澤臣止住話茬,疑惑地看了薛凜一眼。
他覺得,薛凜不想讓魏惜知道當時玻璃外的是他們。
魏惜聽到聲音,也放下滴眼液,朝宋澤臣的方向看過來。
看到薛凜,她捏著滴眼液的手指一緊,揉捏兩下,將小軟瓶捏進了掌心:“嗨。”
這是整個實踐期間,她為數不多跟薛凜麵對麵的機會。
或許她可以提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讓薛凜也對她說句心態平和的話。
她就可以記很久,回味很久。
但看到西堯的瞬間,她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他身邊有女生,她的任何主動都是自取其辱,更何況那女生還是西堯,他們仨之間還有難以啟齒的前情。
西堯扯扯薛凜的袖子:“阿凜,吃飯去吧,我餓了。”
薛凜輕應了一聲,目光在魏惜身上停留片刻,不動聲色地移走,邁步走向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