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惜收回目光,打算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
可惜躺椅都被人占滿了,屋裡的椅子也搬出來不少,沒有空位。
她就一路沿著泳池邊走,直到有人拍了她一下:“哎,那個學校的?”
魏惜嚇了一跳,差點掉進泳池裡,一看發現是個陌生的男生,五官硬朗,個頭很高,曬得有點黑,一頭毛刺染成了粉色。
魏惜:“......盛華的。”
男生:“你也是小臣朋友?”
魏惜遲疑了一下:“算吧。”
男生一勾唇,目光下移,落在魏惜白皙纖長的雙腿上。
她穿了雙白襪子,襪子沒過腳踝,輕輕勒著皮|肉,後腳跟踩在一次性拖鞋上,留了小指長的空餘。
顯得她骨骼小巧,細致誘人。
男生曖昧問道:“成年了嗎?我是小臣表哥,你腿挺好看的。”
魏惜聽他這麼說,臉色微變,眼神冷了下來:“我覺得你腿不怎麼好看。”
說完,她就要走。
男生上來就拉她的胳膊,啞著嗓子說:“你好看不就行了,聊聊唄。”
魏惜皺眉,攥緊拳,警告道:“你再拉拉扯扯我就喊人了。”
她下意識瞥了眼薛凜的方向。
男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嗤笑:“喊誰啊?小臣?他都是我帶大的。”
魏惜穩了穩心神,朝他勾勾手指:“來,你站過來點,我告訴你我喊誰。”
男生聽話地貼著她,把耳朵湊過去,以為她會說些什麼動聽的。
魏惜眼睛一眯,心裡思量著,這一把能不能把他給推下泳池去。
她心一狠,剛準備下手,突然一股力道將她和那男生大大的分開。
魏惜踉蹌向後兩步,被人拽住,那男生沒站位,在泳池邊搖搖晃晃,差點栽了下去。
“臥槽!誰啊!”男生猛地轉頭,看到臉色極差的薛凜和翻著白眼的宋澤臣。
薛凜給宋澤臣麵子,沒多說什麼,而是拉著魏惜,扯到人少處,問:“怎麼不叫人?你在這兒沒有同學嗎?”
魏惜抿了下唇:“我想把他推......”
薛凜哼笑一聲,打斷她:“你那點體重,不被他帶下去就怪了,你就那麼想跟他一起摔進水裡?”
男女生力氣差距大,遇到這種事求助天經地義,明明這麼多同學在,她就非得自己逞能。
魏惜垂下眼,不言語。
掉下水又怎麼了,她的水性好得很。
不過她很奇怪,薛凜有什麼可不開心的。
宋澤臣攔住那男生,語氣不善:“這都我同學,你乾什麼呢表哥?”
男生理直氣壯:“沒乾什麼啊,交個朋友不行啊。”
宋澤臣笑了:“這我魏叔的女兒,還是我班第一金貴省狀元種子選手,能願意跟你交朋友嗎,彆做過分的事惹大家不開心。”
男生臉色不悅,但瞥瞥魏惜身邊的薛凜,又隻好作罷。
他是知道薛凜的,自知惹不起,就不去討沒趣了。
西堯這會兒才走過來,幽幽道:“我說你們兩個跑這麼快乾什麼來了,嚇我一跳。”
宋澤臣暫時沒空理西堯,趕走表哥,他又過來給魏惜賠禮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表哥挺渾的,但我生日又不能不請他。”
魏惜搖頭,淡定道:“我沒事。”
這點小事,還不至於給她留下什麼陰影。
宋澤臣挑眉,看了薛凜一眼,然後語氣輕鬆的對魏惜道:“來了怎麼不知道找我呢,走,我給你取杯喝的去。”
“謝謝。”魏惜跟著他們往室內走。
一次性拖鞋對她來說確實有點大,走起路來啪嗒啪嗒響。
但是男生們穿正好,就她這裡噪聲明顯,哪怕她已經儘力控製了。
薛凜走在她後麵,不知道有沒有覺得她吵。
宋澤臣把薛凜帶到甜品台,讓魏惜選雞尾酒還是飲料。
魏惜選了百香果汁。
一路過來,天氣炎熱,身上出了很多汗,她確實有點渴了。
幸好今天的妝淡,用的化妝品質量也好,沒有脫妝的跡象,甚至還因為熱,顯得她的臉紅撲撲的。
薛凜用拳頭堵著唇,低咳了一聲。
西堯敏感,立刻疑惑地看著他。
宋澤臣會意,笑著跟魏惜聊起來了:“唉呀我家這廚房有點太小了,房子格局不行,走廊弄那麼寬,一點用的都沒有,還浪費空間,我媽隻能搞一堆亂七八糟的裝飾品擺著。”
魏惜下意識朝走廊的方向看去。
但卻沒看到什麼裝飾品,走廊空蕩蕩的,拐角處有些暗,視線受阻。
宋澤臣一拍大腿,閒聊似的嘟嘟囔囔:“哦,之前牆上掛了兩幅畫來著,後來賣給魏叔了,不過我也挺奇怪,那倆破畫也不好看,但價格還挺高。”
魏惜望著乳白色的牆壁,微微一怔。
兩幅畫,不好看,價格高?
她在裁判文書網上看過一個案例,有一種轉移婚內資產的方式是通過虛假高價買入古董。
古董本身遠不值那個價格,但一倒手,錢就移出去了。
魏惜心思一動,輕吸一口氣,眼睛亮了起來。
對啊,魏純宇說,彆墅裡有挺多名人字畫的,但都隨意堆在地下室,不知道魏銘啟什麼時候弄來的,也不知道算不算婚內資產。
今天來宋澤臣的生日會,果然來對了!
她精神振奮,隻想儘快把這個消息告訴魏純宇,然後偷一些出來,做價值鑒定。
魏惜眼神閃爍,將百香果汁放下:“我想去下衛生間。”
宋澤臣給她指了個方向:“直走,然後到大樓梯上樓,二樓就有。”
魏惜朝他一笑:“謝謝。”
說完,就匆匆走了。
宋澤臣看著魏惜跑走的背影,歎息著搖了搖頭,老神在在的模樣。
西堯莫名其妙:“你都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設計問題跟阿凜說就好了,魏惜懂什麼。”
宋澤臣意味深長地看了薛凜一眼,然後懶洋洋地伸了伸胳膊,神神叨叨:“唉呀,為了兄弟,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我真是太仗義了。”
薛凜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借著喝酒的動作,掩飾住了。
看到魏惜藏在卷子下的文件,他就猜到了她要做什麼。
重新申請財產分割這事困難重重,想拿到有力證據,說服法官沒那麼容易。
但他也佩服,她能做到這一步,想到這麼多。
薛凜情不自禁的,就想幫她一把。
她身上有種很複雜的氣質,他一方麵不喜歡她的心思深沉,野心勃勃,一方麵又難以抑製的被吸引。
這世上真誠的,簡單的,乖的女孩子太多了,她們可以甜甜的衝你笑,柔軟的和你撒嬌,崇拜的向你請教學不懂的學科。
但魏惜隻有一個。
能讓他感受到勢均力敵的危機和永不缺席的思維碰撞。
喝了酒,終於有人下水玩。
不過下水的大部分都是男生,女生就在岸邊聊天。
宋澤臣提議,大家玩猜詞遊戲,分成兩組對比,他做裁判,輸的那組就要罰下水。
有人問:“猜什麼詞啊你先說好。”
宋澤臣:“詞都是我在網上查的,放心吧肯定不是超出大家認知範圍的。”
“是一個人表演一個人猜嗎?”
宋澤臣搖了搖食指:“猜詞的人可以問問題,同隊的隻能回答是或否,直到猜出來為止,哪隊先猜出十個詞,哪隊獲勝,實在猜不出來可以過,怎麼樣?”
“行啊,來來來,分隊!”
“自由組合吧我覺得,好朋友之間更有默契嘛。”
於是很快,二十多人自由組合成兩隊。
一隊十一人,一隊十人。
回答是或否的隻有一個,雷打不動站在詞板前,其他人要排隊猜詞。
魏惜給魏純宇打完電話回來,比賽已經快開始了。
她看著排成兩排的人,莫名其妙,站在了一邊。
宋澤臣拉了她一把:“薛凜這隊缺個人,你來吧,你學習太好了,讓你猜不公平,你就站這兒回答是或否。”
魏惜感激他透露的消息,於是隻好順從地站在隊伍前,陪著玩她不是很感興趣的遊戲。
宋澤臣打了個響指,比賽正式開始。
魏惜看了一眼眼前的詞,是【遊泳池】。
她點了下頭,看向第一個女生。
女生問:“是不是人?”
魏惜:“否。”
女生又問:“能吃嗎?”
魏惜:“否。”
女生:“很大嗎?”
魏惜猶豫了下:“是。”
女生:“此時此地存在嗎?”
魏惜:“是。”
女生眼前一亮:“在院子裡嗎?”
魏惜:“是。”
女生立刻在後院環視一圈:“泳池?”
魏惜點點頭。
第一道題順利的通過,女生興奮地跑回了隊伍末尾。
接下來的幾個詞都不算難,有了第一個女生的打樣,其他人依樣畫葫蘆,都猜的很快。
然後,輪到了薛凜。
宋澤臣靈機一動,使了個壞,搶走魏惜的題板,在上麵刷刷寫了幾筆,然後才遞給魏惜。
“來來來,就猜這個!”
魏惜低頭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名字。
她立刻皺眉看向宋澤臣,表情無奈又埋怨。
宋澤臣興致來了,催促她:“今天我生日,我最大,快快快讓薛凜猜不出來!”
“來吧,我看看多難。”薛凜輕笑一下,將手機揣進兜裡,顯然不把他的話當回事。
魏惜隻好歎了口氣,看向薛凜,希望他問的簡單一點。
薛凜問:“是物品嗎?”
魏惜開口:“否。”
薛凜了然,到他這裡,該人了。
薛凜聲音慵懶地問:“是現代人嗎?”
魏惜輕吸氣,點點頭:“是。”
此時,薛凜腦海裡還在思索,宋澤臣比較喜歡提的現代名人。
他又問:“是好人嗎?”
“是。”魏惜頓了頓,臉邊隱約有些發燙,她實在不習慣誇自己。
薛凜挑眉,若有所思,他喝了酒,嗓音帶著些低沉的醉意,笑問:“我喜歡的嗎?”
瞬間,魏惜愣住,她閉緊唇,睜大眼睛看著他,遲遲沒有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劃過,沉默四散,氣氛有些奇怪。
薛凜蹙眉,不明白魏惜為什麼是這個反應。
宋澤臣則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憋著笑,輕推魏惜催促:“快快快,你們組要落後了!”
魏惜嗓子發緊,咬了咬牙,終於眼睛垂下,不去看薛凜,艱難吐出一個字:“否。”
宋澤臣笑容一僵,下意識看向薛凜。
他也沒想到魏惜會說否。
要真是否的話,薛凜乾嘛在沙龍會出那個頭,不惜影響薛盛衛和魏銘啟的合作項目。
要是否,也不必讓他透漏給魏惜,魏銘啟轉移資產的方法。
薛凜眉頭皺的更深。
他想不出現代有哪個好人是他不喜歡的,他沒有太強烈的愛恨,不是過分出格的事,也都能理解。
問題問到這兒,有些僵住了。
薛凜腦中靈光一閃,問:“在現場嗎?”
魏惜緩了口氣,無奈道:“是。”
宋澤臣趕緊打圓場:“哎好了好了,這個詞是我瞎出的,不算,猜下一個吧。”
他趕緊把這張紙扯下來,團一團塞進褲兜裡。
下一個,又是正常的詞彙了。
薛凜順利猜完,沒回隊尾,直接來找宋澤臣,掏他兜去看那張紙。
宋澤臣趕緊躲:“彆看彆看,鬨著玩呢。”
但他力氣沒薛凜大,被薛凜撓了下癢癢就受不了了,紙團被薛凜抽走,薛凜抖開紙團,看了。
看過後,他眸色漸沉,深深望向魏惜。
魏惜知道他看了答案,顯然更尷尬了。
她從臉側紅到了脖子,但又不得不繼續留下玩遊戲。
好不容易猜完十個詞,比賽贏了,魏惜鬆了口氣,就要避開薛凜和宋澤臣。
她不喜歡這種玩笑,他們應該明知道她喜歡薛凜。
哪怕她被薛凜拒絕過一次,但也不代表,她心裡可以毫無起伏了。
她剛要走,薛凜突然開口,語氣有點嚴肅:“等會兒,跟我過來一下。”
他有些強硬地拉著魏惜的胳膊,將她往空無一人的走廊帶。
西堯不遠不近地看著,眼神有些焦急,趕忙來問宋澤臣:“怎麼了?阿凜為什麼叫她過去啊,你到底寫的什麼詞?”
宋澤臣一攤手:“嗐,玩笑有點開大了。”
“薛凜?”魏惜被他扯著,快步走到走廊拐角,背著其他人的地方。
薛凜鬆開她,垂眸,保持一個有壓迫感的距離,輕聲問她:“為什麼說否?”
他的呼吸在身邊漾開,左耳銀色的耳釘在白熾燈下閃爍發亮,他這種低低的,帶著氣息的嗓音讓魏惜無法招架。
她很喜歡他的聲音,對她來說,那比莫吉托的度數更高,多聽一會兒就會醉了。
“那我......應該說什麼?”她心裡悶悶的,還泛著百香果的酸。
薛凜從她頸窩裡的紅吊墜一路向上,看到濕潤的唇,緋紅的臉頰,顫抖的睫毛,和汗濕的發梢。
他笑笑,身子微微向前,一隻手撐在她燙紅的耳邊,平視她的眼睛,認真反問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