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凜眼中浸著毫不掩飾的占有欲,比她喝過的所有酒都烈。
“嗯,你不喜歡?”
魏惜薄薄的眼瞼抖動著,揪緊他外衣的手指縮回來:“以前的比較好聞。”
那股單樅烏龍的味道。
“好。”
他的手沿著滑脫的肩帶向下。
意識回籠,魏惜突然抓住他,尷尬為難道:“我月經。”
薛凜克製地把手收了回來。
迷亂漸消,湧起的熱潮和衝動也悄然平複。
魏惜勾起肩帶,眨眼看著薛凜:“你手臂還疼不疼?”
喝酒後就這樣,要是一直不睡,便時昏時醒,好像酒精在身體裡時而發力時而休養生息。
薛凜手指動了一下,開口:“疼。”
魏惜又問:“你是來乾嘛的?”
薛凜無辜道:“擦藥。”
魏惜:“去沙發。”
薛凜現在聽話得很,慢慢退開,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她從嚴密的懷抱裡逃開,緩解尷尬似的用手攏了攏頭發,左手掌心捏著的小白瓶已經被她焐熱了。
薛凜見她擰開,挑眉問了句:“新的?”
果然是給他買的。
魏惜沒有多想,直白回答:“當然是新的。”
她撕開包裝,小白瓶在左手心托著,她凝眉看了看薛凜的右臂:“你把袖子解開。”
薛凜喉結滾了一下,遲疑幾秒,才緩慢脫掉外衣,然後單手解開襯衫袖口的紐扣,慢慢挽起袖子。
他坐回沙發。
其實他手臂沒那麼疼,最多是從機場一路把東西拎過來,微微有些發酸。
但難得見魏惜著急他的模樣,他已經不忍結束了。
袖子挽起,露出結實有力的手腕,臂彎內側還能看清淺淺的血管的輪廓。
再往上,是繃緊的小臂肌肉,就在距離手肘一掌遠的位置,有一塊微凹的,與周遭皮膚不一致的疤痕。
疤痕大概有一元硬幣大小,邊周很白,中心泛紅,看得出來,當初受傷有多麼嚴重。
魏惜盯著那個疤痕,剛剛被強吻的羞惱散去大半,她想象不出他會有多疼多痛苦,被打穿手臂,血流如注,在貧瘠動亂的地帶,甚至不確定能否得到及時的救治,會不會感染發炎。
魏惜深吸一口氣,忍不住斥責:“為什麼非得救那個向導?你是特種兵嗎?你有槍嗎?這跟不會遊泳還要下水救人有什麼區彆!”
她真的無法理解,在武|裝衝突現場,流彈橫飛的地方,他竟然還有勇氣衝出去救人。
更何況,安保明明該是當地政|府的責任,是他們沒有做好,哪怕不救人,也不需有任何心裡負擔。
薛凜深深望著她,語氣近乎討好:“你說的對,但當時下意識就衝出去了,沒想過自己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死,就是覺得不能看人死在我麵前。”
他沒問她為什麼知道這麼多細節,她能留著那個相框,那她想查什麼都順理成章。
魏惜心裡還是有氣,但氣卻沒處發泄。
她有時候也會自我懷疑,是不是因為魏銘啟給她的陰影,讓她太鑽牛角尖了。
薛凜就是這樣的人,不管麵前倒下的是西堯,還是素不相識的肯尼亞向導,他都會救人。
這跟誰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或許沒有關係,隻是事情緊迫程度的差彆。
她其實很清楚,一個氛圍良好,富足優越的家庭,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很容易將子女教導的正義善良,責任感十足。
因為他們的人生太過坦蕩,身邊都是誠心相待,沒有算計覬覦的朋友,在他們的視界裡,人與人之間就該是這樣,哪怕被告誡了很多人間現實,也不會輕易消極地揣測彆人。
她在魏銘啟出軌之前,也是這樣的。
天真,單純,覺得世上都是好人,有無限泛濫的愛可以貢獻給社會。
是殘酷的變故將她打磨的鋒利,固執,戒備,精明。
她誠然沒有放棄那些美好的品質,但也做不到完全交付真心了。
她當然喜歡薛凜的責任感,哪怕有時會帶來危機,但這仍然是個值得稱頌的品質。
她把白樹膏挖出來,輕輕擦在他的疤痕上,然後沿著疤痕向外畫圈擴散。
“為什麼非得接肯尼亞的單,那地方本來就亂,盛棠所根本不缺工作,你完全沒必要......”
其實他都不應該去,或者可以去那些發達安全點的國家。
薛凜看她圓潤的指腹在自己胳膊上一圈圈劃過,指甲下細嫩的軟肉被壓的時白時紅。
他很想把這隻手捂在懷裡。
清冽的藥香被揉開,逸散,充斥著鼻翼,薛凜很享受這片刻的時光,好像他從夢裡偷來的,美好的不真實。
他輕聲解釋:“風險與收益並存,發達國家已經有太多建築師,真正的好項目不會交給我這種新人,但非洲不一樣,很多人不願意去,反倒把好機會空出來了,這個項目我仔細考察過,當地政|府很重視,他們不僅需要一個博物館,還需要象征著民族精神的地標,沙漠貧瘠,條件惡劣,人都需要一個支撐,他們提供了個很好的平台。”
魏惜還是不讚同,手指不由加了些力:“你當時才二十四,就這麼著急成功?”
薛凜濃密的睫毛抖了抖,坦然承認:“是,我很著急。”
魏惜抬眼:“為什麼?你什麼都不缺。”
薛凜苦笑:“因為那時我很怕,我和你說你不會遇到比我更優秀的人,這句不過是在裝腔作勢,你在南灣大學讀書,後來又去了MIT,身邊優秀的人太多了,我怕你喜歡上彆人。”
“我有時會想,初戀的影響力到底能有多大,能延續幾年,這麼久了,你真的不會再喜歡上彆人嗎?說實話我不確定,每次這麼想我都會很焦慮。”
“我傷害過你,除了讓自己變得更耀眼一點,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至少,我得一直配得上你的成長速度。”
魏惜深吸一口氣,眼前又有點模糊。
她掩飾著,扭開臉,胸口是無限蔓延的酸疼。
緩了好久,她將哽咽的衝動壓下去,才故作冷靜地問道:“你這麼多年都沒談......”
薛凜搶答:“當然沒有。”
魏惜閉上了唇。
宋澤臣個天殺的。
薛凜又忍不住問:“你呢?”
其實這些年,他多多少少透過宋澤臣打聽過。
但還是想聽她親口說。
魏惜不想說自己也沒有。
她不想讓薛凜知道,他對她的影響這麼大,以至於初戀失敗後,她就好像封心鎖愛了,對各類湊過來的異性都不感興趣。
魏惜將藥膏扣好塞進他手裡,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你手臂真的疼嗎?我怎麼覺得你剛才壓著我的時候一點都不疼呢?”
她學過辯論,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轉守為攻才是最好的方式。
薛凜果然入套,輕咳遮掩:“其實......還是有點疼。”
他摸摸手臂上亮晶晶的藥膏,那處的皮膚已經開始發熱,雖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還挺舒服的。
魏惜居高臨下看著他,臉上帶著一絲慍色:“薛凜,我今天喝醉了,所以剛剛那個吻,我是不會負責的。”
彆想趁她放鬆戒備,讓她承諾什麼,她還沒想好。
薛凜抬頭看她的故作無情,覺得好笑,饒有興致道:“那我現在是,備胎?”
魏惜:“......”
你可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啊!
薛凜輕歎,若有所思點點頭,然後慢條斯理道:“你不想負責也可以,我上趕著。”
魏惜凶惡的表情有些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