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趙檀生會不要臉地承認啊!
檀生轉過頭來,看了看趙華齡。
趙華齡比她小兩歲,接近三歲,現在才不到十一歲吧?
可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小姑娘。
穿著錦繡華服,戴著珠釵金環,臉上抹了厚厚一層白粉兒,她一說話,臉上的粉兒就簌簌往下掉,紅口脂油膩膩的,像塗了層豬油...
一張清秀的臉全被糊住了。
趙顯是個翩翩書生郎,饒是如今已年過三十,也是麵目俊秀,身量挺拔,氣質儒雅,一笑一動極能撩人心弦。檀生眼光一動,看向李氏,李氏比趙顯小四歲,保養得很好,手指像蔥段般白淨筆直,小臉丹鳳眼,眉梢上挑,顴骨略突,顯得兩頰微凹,不算醜,算清秀碧玉。
隻是這樣的麵相在算命先生看來,很不好。
顴骨突,刻薄;眉梢高,自大;兩頰凹陷,朱唇薄,克夫。
李氏冷瞥了檀生一眼,“既知道自己是小地方來的,就要懂得虛心。阿齡說一句,你回一句,這就是你的家教?”
檀生笑言,“嬸娘此言差矣,我的家教不就是趙家的家教嗎?”
趙華齡說一句,她回一句,這叫沒家教?她是下人嗎?
軟風拂麵,車簾被低低打起,馬車剛拐過六井巷。
“廣陽府沒有這樣寬敞的街道,也沒有這麼多的宅子。我是廣陽人,叔父是廣陽人,阿齡妹妹也是廣陽人,妹妹將才的話說小了是不知輕重,說大了就是數典忘祖。不知輕重為不義,數典忘祖為不忠,不忠不義之人才是真正…”檀生眼波流轉,嘴角含笑,謹記女冠所授,罵人也要端著一副“我是九天玄女”的高深姿態,“這才是真正,沒家教。”
若是再來一次,還需忍氣吞聲,檀生都害怕無量天尊罵她窩囊!
李氏勃然大怒!
壓抑了一早上的怒火,蹭蹭地朝天躥!
“一派胡言!”李氏高聲大喝,看檀生那副眉眼,似有百爪直刷刷地將心尖尖上的肉剮下來幾道,“一派胡言!小蹄子休得胡言亂語,我給你盤纏給你路費,往後我趙家還要給你吃,給你穿。小蹄子不知天高地厚…”
“咣當——”
一個清脆的鈴鐺響聲。
趙府到了。
緊跟著,馬車門簾被唰地一下拉開,出現了趙顯一張麵色鐵青的臉。李氏慌亂不過半刻,一挺身,氣勢洶洶地牽起趙華齡往正堂去。
檀生垂著手,微微斂眸,睫毛閃一閃,再閃一閃,不抬頭,眼裡含著淚。
小姑娘看上去很可憐。
趙顯心下大軟,“阿俏…”
檀生鼻腔一酸,低低喚了聲,“叔父。”
官媽媽趕緊伸手來扶,小姑娘手腳纖弱,肩膀瘦削,李氏和趙華齡一下去,馬車前的矮榻便被仆從利落取下,小姑娘扶在奶媽媽的手臂上,搖搖晃晃地跳下馬車,險些沒站穩,一個趔趄後,又趕緊擺正身形,朝大堂走去。
趙顯看在眼裡,心裡隻覺憋屈。
很憋屈。
甫一進大堂,便聽裡麵“哐哐當當”很響亮的聲音,推開門便見李氏將桌案上的茶盞杯具全都拂落砸地,身邊有個半大的丫鬟哭兮兮地跪在地上。
“你是成心想燙死我嗎!燙死我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哭哭哭哭!哭得沒完了,這宅子裡還沒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