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九娘之死,她敢說,她什麼也沒做。
力有未逮,鞭長莫及。
她怎麼可能伸這麼長的手進廣陽府趙宅裡呢?
既然她什麼也沒做,那就是有人做了什麼。
趙老夫人慈眉善目的溝壑中也全都是血腥臭!她連自己的兒媳婦都能殺死,她活該!她活該!她活該來背這個鍋!這本來就是她做的!
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趙顯敢休妻,可趙顯敢弑母嗎!?
她絕對不會承認白九娘的死和她有關係。
她還不想被掃地出門。
李家也丟不起這個人。
李氏腿如抖篩,“是..是老夫人!陣法是我做的,可主意是老夫人出的呀!你趙顯有本事去尋老夫人的晦氣去呀!”李氏漸惡向膽邊生,挺起胸脯,邊哭邊笑衝趙顯橫,“你欺負我算什麼本事呀!你有本事找老夫人對峙去呀你!”
趙顯喉嚨裡似乎有血腥氣,一股接著一股翻湧上來,連喘了幾口大氣也沒能順下去。
“你這麼喜歡白九娘,你一刀抹了脖子下去陪她呀!”李氏笑起來,雙膝扣地爬去拿了那柄匕首甩到趙顯眼前,“你不敢!你還在意你做官、你升遷、你出人頭地!你時時刻刻忘不了她白九娘!呸!”
李氏往地上“啐”了一口,蓬頭垢麵地看向趙顯。
“你最在意的隻有你自己而已!”李氏癱在地上,捂麵哭出聲來,“說到底,也是你沒本事!”
正院的燈一夜未熄。
檀生半夜驚醒,透過窗欞看過去,正院裡燈火通明。
管媽媽半夢半醒間,摸了塊綠豆糕遞給檀生,“姑娘餓了吧?快吃快吃,吃完好眠。”
檀生哭笑不得。
這是哄小孩子呢!
隻有小孩子才鬨夜食呢!
檀生挑開幔帳接過綠豆糕,咬了一口,綿綿的。
官媽媽見檀生吃了,“嗯”了一聲,迷迷糊糊轉過頭看外間的燈怎麼還亮著,悶聲問了句,“正院打鬼呢?怎麼還不睡。”
檀生神容恬淡,“打鬼算什麼,就怕打人。”
趙顯不蠢,趙顯會想明白的。
比如李氏為什麼這麼害怕白九娘?
比如李氏為什麼這麼想她死?
比如李氏...為什麼會知道白九娘的生辰八字?
疑竇種下去了,就會在猜想與掙紮中漸漸萌芽、抽枝、越來越枝繁葉茂。
這些是檀生拿得準的,檀生卻拿不準趙顯會怎麼做?
是抽絲剝繭查下去,還是得過且過活下去?
趙顯眉長麵挺,卻眼出三白,是副優柔寡斷相。
她狠下心算計親爹,隻因不知親爹有無將她當成親女。
天出魚肚白,趙家的那小門房值完夜班,打著哈欠,在宅門內外左顧右盼許久,又踮起腳尖往城南跑去。
一邊跑,心裡頭陡生幾分幽怨。
什麼嘛...
他一個十年的練家子被派來當門房。
不僅要當門房,還要尖起耳朵打探內院的事兒...
他...他又不像翁大郎君那麼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