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叔父便是現任直隸刑部侍郎趙顯,這個案子本就是在我們新宅中發現的。”檀生趁機添了這麼一句。
嶽陽大長公主道,“把趙大人叫過來吧,這件案子既是他的,有了這麼一番大發現,他不能不在場。”
正覺女冠一揚拂塵,小姑子青書埋頭向外跑。
不一會兒,趙顯快步推門而入,看檀生一臉規矩且滿足地坐在一位道長身邊,其旁還有一位著金戴銀的貴婦人,三人六麵正對著一位滿麵淚水的老夫人。
趙顯頷首沉聲道,“微臣見過嶽陽大長公主。”
嶽陽大長公主受了此禮,指向趙夫人,言簡意賅道,“這是周篤夫人…”嶽陽大長公主眼風掃了眼檀生,“今日蒙這位小道友的光,本宮與女冠聽了一出大戲。”
趙顯不卑不亢,躬身道,“微臣,願聞其詳。”
嶽陽大長公主輕笑一聲,“本宮記得你的新宅子裡刨出來了一具屍骨?”
“正是。”
“是這位小道友做法定了方位才找到的?”
“回大長公主,正是如此。”
“道友年歲不大,道藝卻很精通。焚香識穴這樣的難事也能完成得一絲不苟,他日必成大器。”
在正覺女冠跟前受此讚揚,女神棍的臉難得紅了一紅。
趙顯躬身自謙。
嶽陽大長公主再笑道,“今日,小道友確定了這具屍骨的身份,也確定了究竟是誰….痛下殺手!”
趙顯神容肅立,雙手抱拳靜待嶽陽大長公主後言。
“那屍骨是周篤之女周大小姐,而痛下殺手之人卻是她至親至愛的父母。”嶽陽大長公主壓根不給趙夫人任何辯解的機會,“若是上了衙門,本宮也願意出庭作證,是趙夫人一字一句親自講出來的,豈能有假!”
大門大大開著,四下圍觀的越來越多。
正覺女冠仍舊麵無表情,沒有說一句話,也看不出絲毫情緒起伏。
趙夫人雙目驚恐,雙腳如被冰僵住,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人潮漸漸湧動起來。
又慢慢自覺地分成兩列,中間留出了一道縫。
一個鬢發滿須,身形清頎的老人從其中走來。
趙夫人高聲哭道,“老爺!”
檀生眼神一暗。
這人就是周篤。
趙顯頭一樁案子就與聲名完美、門生遍天下的清流之首對上,趙顯不自覺地向後一靠。嶽陽大長公主神容肅穆地看向周篤,似笑非笑道,“許久不見周老先生,先生照舊精神灼爍,不知是親生女兒的血肉供養的緣故,還是這都梁山養人。”
“大長公主言重了。”周篤倒三角眼,神色卻很平和,“阿容皈依寶山寺,而後患病而亡,不知血肉供奉是哪裡的話?”
嶽陽大長公主輕哼一聲,“揣著明白裝糊塗!本宮還以為周老先生素來行端坐正,教養出來的女兒也應是遵規守矩,今日一聽當真是駭人聽聞——姑娘閨中偷人,暗結珠胎;老子狠下殺手,成全清名;為娘為虎作倀,虛偽慈悲…真是好一家人!”
周篤笑道,一笑胡須便往上翹,看上去是一位極隨和的老先生。
“小老兒記得,大長公主家的一個小女娃娃被人拐了走,是小老兒上書希望那女娃娃自請出家以全名望。可見,大長公主與我周家積怨已深,您的證詞自然做不得數。”周篤斜眼掃向趙顯,“小後生,你是刑部的娃娃,你說小老兒說得有無道理?”
趙顯被點到名,形容一滯,“…律法中卻有條規…”
周篤顯得胸有成竹。
他幾十年的清名,不可能毀在這個時候,毀在如此荒唐的事上。
“既是嶽陽大長公主證詞無效,那自然判不得小老兒的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