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生輕笑,“所以就有人渾水摸魚,借探望之名,行刺殺之實。讓我來猜猜,來人給了銀子,看守的兵卒樂得清閒,肯定會避開,留給來人說悄悄話的機會,而割喉無聲,周篤在牢中必定十分緘默,短時間內不會引起懷疑,等兵卒發現周篤已被割喉滅口,而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蹩腳的殺人手法。
不計後果的殺人手法。
來人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周篤死。
刑部的屍位素餐讓趙顯的窘迫無處遁形。
趙顯目光四下遊移,不知該如何是好。
檀生再道,“刑部尚書知道是內部瀆職,而一旦追查此事,他必定受株連。所以把責任都推到叔父身上,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刑部才會任由那群書生越來越過分。”
“所以,就算叔父你百日不上朝,也沒有任何關係。”
“——因為”
“叔父,你現在就是一顆棄子。”
檀生以誦念經文的語調,說出字句錐心的話。
趙顯何嘗想不明白,痛苦地雙手再次抱頭,以逃避的姿態麵對檀生的刺激。
趙老夫人吐了那一口老血後一直眼昏頭暈,如今見次子這樣頹唐,不禁再次急火攻心,“棄子不棄子都再說!如今著急的是怎麼把這一關給過了啊!”
檀生看了眼更漏,打了個哈欠,“明日再過吧。今日舟車勞頓,我也累了。祖母與叔父都早些休息吧。”檀生見趙老夫人似有眼球吐出極為驚詫之態,再說了句,“收人錢財,替人消災。阿俏好歹是正覺女冠的嫡傳弟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阿俏說會解決就會解決。”
檀生作猶豫狀,“隻是如今看祖母印堂發黑,雙眼赤紅,是不祥之兆。祖母注意些,彆叔父的事兒解決了,您的事兒又來了。”
一語言罷,檀生瀟灑轉身,回廂房中抱頭酣睡。
哪知夜半三更,牆外有書生學曲夫子離騷高唱。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攝提貞於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嗝——”
貓尿灌多了,書生咬字不清,還打嗝。
合真道長平生要求不多,一是吃,二是睡,三是漂亮小妹妹。
檀生彈起身來,眼神直勾勾地瞅著幔帳,默了一瞬。
官媽媽也被驚醒,睡眼朦朧中隻見自家姑娘利索地端起一盆滾燙的開水,穿著褻衣,打著赤腳,氣勢洶洶往外衝!
官媽媽一個鯉魚打挺,趕緊攔腰抱住自家姑娘。
“使不得使不得!您還穿著褂子呢!”
檀生氣得眼冒火光。
等等。
火光?
不一會兒,就聽見牆外傳來“走水啦走水啦!”、“起火啦!”驚慌失措的聲音。
再沒一會兒,鎮國公府快速行動,幾大缸子水直衝衝地澆在那群書生腦袋上。
火是滅了。
那一群書生也給澆蔫了。
檀生從窗欞裡探出個腦袋。
正好看到鎮國公府的綠瓦紅牆。
奶奶的。
那廝比她還狠!
竟然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