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生彆過臉去,悶悶地點了點頭。
小姑娘的脖子修長美麗,像一隻頷首待立的天鵝。
許儀之笑起來,“此次我去北疆,還有一事。”
檀生偏頭一聲“嗯?”
“白家後人或許潛伏在北疆,若是能找到他,也了了一樁心事。”
檀生猛地抬頭,聲音發顫,“白家人…真的還有人活著?”
“猜測。”許儀之本不欲提早告訴檀生,害怕又是一場空歡喜,“隻是猜測,但是你要記得你一直都不是一個人。”
有他,有東嶽觀那位道長,有官媽媽,還有幾株農作物。
趙顯的懦弱會被定京的繁華與無情日漸放大。
他害怕他的姑娘承受不了。
所以還是說了吧。
就算還拿不準,至少也能有個寄托。
檀生不知該說什麼為好,她突然興奮起來,又是斟茶又是端碗碟,明明歡喜卻無端克製。
他家阿俏眉飛色舞的目光讓人心疼。
許儀之鬼使神差地拿手輕輕揉了揉小姑娘的鬢發,揉完之後便如觸電一般閃了回來,“我我一定幫你找到人。”
君子一諾,千金。
許儀之不是君子,所以他的承諾還要貴一點。
起碼萬金。
他一定會幫他家姑娘把人找回來的。
一定。
檀生鬢發間有陌生的觸感,叫她突然愣在原處。
直至馬車避開那一眾書生,駛進趙宅之內,檀生才愣愣地下了馬車,再愣愣地看著那馬車從趙宅離開。
穀穗趕忙來扶,“姑娘,你怎麼傻了…”
你才傻了,你全家都傻了!
檀生掩飾般地低頭抿了抿鬢發,“…被蚊子叮了一口…”
隻是沒叮在皮肉上。
叮在了心上。
穀穗嫌棄臉,“這死蚊子命還長咧!秋天都到了還不死!”
馬車從書生堆裡趾高氣昂地駛過,死蚊子許儀之坐在馬車裡,埋著頭,漫不經心地拿手就著一不小心潑灑在木桌案上的茶水漬畫畫寫寫。
“爺…”許千聽了一路,誰家的爺誰知道,反正他在暗影出生入死十來年就他媽沒聽過他家爺以如此繾綣情長的語氣,聽得他都要吐了,“您何不直接去趙家提親呢?這名不正言不順的,馬車都要趕兩趟。”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徐圖之。”
“那您也不怕趙姑娘給跑了!趙姑娘樣貌在定京城裡能不惹來豺狼虎豹嗎?”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急不得緩不得,鬆不得緊不得,方行軍。”
那桌案上的茶漬快乾了。
水漬風乾,隱約間藏了一個字。
檀。
趙檀生的檀。
許儀之眸色一深,向後一靠,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