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八心裡苦,但胡七八不說。
胡七八要去找穀穗姐姐要杏仁糖吃。
杏仁糖好吃,杏仁糖甜。
胡七八深嗅一口氣,再次如同一隻歡快的鳥兒般從杏花胡同這頭飛向了那頭。
臨近傍晚,趙家得了消息,李氏已平安抵達都梁山進了廟宇。趙顯默不作聲,趙老夫人唱了句“阿彌陀佛”,趙華齡看向檀生的眼神裡好似在噴火,趙華容與趙華芝一個垂著頭坐在趙老夫人下首替老夫人捶腳,一個靠得離檀生很近。
李氏一走,這趙家內宅的天兒就變了。
雖說看上去是檀生與趙老夫人分庭抗禮,可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趙老夫人是舍不得得罪趙大姑娘的,不僅舍不得得罪,並且還必須做出姿態把趙大姑娘供起來...
一個旁支的姑娘混到這個程度。
也算是對得起了。
趙華芝默默地想。
沒了李氏,這一大家子頭一回坐在一起說話,各懷心思,這話不說也罷。
待人走儘了,檀生手捂暖爐徑直朝外走,誰也不敢攔,誰也不敢問。
碧波樓距離杏花胡同沒多遠,檀生被領上二樓包間,許儀之已早早等候在側。
“吃了晚飯沒?”許儀之神情清淡,如一棵挺拔的鬆柏,又像是從水墨畫中走出的翩翩少年郎。
檀生頷首點頭。
許儀之笑了笑,“這家店的炙羊肉是一絕,羊肉肥瘦相間,撒上花椒和孜然,最適合冬天吃。若是吃得口乾了就再來碗泡饃,放幾根芫荽和小蔥,喝兩口羊骨熬的湯,那湯裡撒了白酒,一點兒也不膻,就剩下羊肉香了。要不來兩份?”
“咕咚——”
檀生麵上一紅,下意識捂住肚子。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她氣勢洶洶地來…
怎麼一來就餓了呢!
這賬還怎麼算啊!
許儀之裝作彆聽見,彆過頭去吩咐許百,“來兩份泡饃,四份炙羊肉,再上兩碟清口小菜,要是今兒個店家進了新鮮的海魚,就讓廚子清蒸一條來,撒掉豆油再切兩根蔥白就行了,彆的作料都彆放。”
許儀之轉過頭來,神情溫柔,“你還想吃什麼?”
“麵…”檀生是真餓了。
這個點兒也該用宵夜了。
許儀之再吩咐許百,“讓廚子煮碗海鮮麵來,蝦頭爆油,螃蟹不放,螃蟹性寒。”
許百應聲而去。
檀生窘迫不已。
她是來算賬的。
為啥發展成點菜吃飯了??
菜,還得做一陣。
正逢檀生調節心態,許儀之語氣平緩,以一種公事公辦的態度平和開口,“李氏到都梁山了,等李承佑的死訊一傳出來,我就讓人對李氏下手。到時候再在定京城裡放幾個謠言,對了,上次是曹禦史家的夫人撞破那二人奸情的吧?”
檀生的思路被許儀之領著走,點頭道,“是曹禦史家的夫人。”
許儀之頷首以示明了,“那就好,有天然的追捧者,不愁謠言起不來。”
檀生覺得許儀之的思路和她的完全重合,這個認知讓她挺高興的,可高興之餘,餘光瞥見門外有許千一閃而過的身影...許千是暗影頭子…暗影…胡七八...
檀生總算回過神來,眉梢一抬,正欲興師問罪!
哪知剛一抬頭,隻見許儀之站起身一邊脫衣裳一邊嘟囔,“這屋子裡燒了炭火,怎麼這麼熱…”
披肩脫掉了。
外衫脫掉了。
就留了一件貼身的靛青色內袍。
那袍子有些修身,完全勾勒出了許儀之近日來日益完美的身軀…
檀生一下呆了,鼻腔一熱,她趕忙仰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