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會站在李家的立場上?”
李質樸看向檀生的目光像一條巨蚺,一旦檀生說出的話一有不對,他將立刻喚來長隨將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危險的小姑娘溺死在這佛門聖地。
檀生笑容一斂,神情逐漸變淡,冷冷地看著李質樸,似在與之對峙。
不知過了多久,檀生冷到骨子裡的聲音打破了僵局。
“或許李大人您不知道。”
檀生緩緩抬起眼眸,“我其實是叔父的女兒。”
李質樸背在身後的手猛地一緊。
檀生站在原地,神情飄忽,“進了京城,我才知道這個秘密。叔父在書房中藏有一封沒有寄出的書信…”
果然!
李質樸眼神定在檀生的麵孔上。
檀生的神色始終淡淡的,可在她極淡極淡的神色下藏有微不可見的痛苦與執拗。
“信中叔父親昵地喚一名女子為小白鴿,如饑似渴地訴說著一腔拳拳愛意,他訴說著考科舉的不易、國子監同窗對商賈鄉紳之家的輕視、對這位小白鴿的眷戀…”
李質樸微微一動喉頭。
檀生仍然在說著,臉上的悲慟無處遁形,“也訴說著對我,對尚未出世的我的期待與憐惜。”
李質樸目光陰晴不定。
趙檀生知道了!
趙檀生會像白九娘的冤魂一般將趙李兩家攪和得家破人亡!
他絕對不會允許一個黃毛丫頭將他們玩弄於鼓掌之間!
李質樸喉頭裡的話快溢出了,窗欞外黑影竄動,必是長隨在外等候!
忽然!
一聲突如其來的抽泣。
檀生如同情緒崩潰一般,雙手捂麵,低聲低泣道,聲聲泣血,“我的母親姓白!我的母親是白八娘!她就是那信中的小白鴿!”
“我隻是叔嫂**的產物!”
“畸形的、惡心的、讓人作嘔的產物!”
檀生手捂住臉,聲音壓低卻聲嘶力竭。
“我的母親…甚至我的母親就是被趙家這一窩厲鬼給殺了的!”
“母親病重時,老夫人不允許我請大夫,也不給錢買藥,說起母親時語氣輕蔑,’噢,她要死了,那讓她去死!’”說到最後,檀生已然咬牙切齒,半放開捂住臉的手,露出一張淚水盈盈的臉,“母親是被趙家殺死了!明明幾服藥就可以痊愈,趙家卻隻想母親死去!甚至,老夫人去往江西南昌府後隻在家中留了三個銀角子——他們也想我死!他們覺得我本來就不應該存在!就應該識趣地早早地去死!”
“我恨趙家!”
“我恨情薄意寡的趙顯!”
“我恨不得拚了這條命,也要報弑母之仇!”
檀生已近低吼。
李質樸卻漸漸放鬆了繃緊的身體,他將喉頭裡的話默默咽下,隔了良久心裡卻在笑。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趙檀生以為她是白八娘和趙顯的孩子!
趙檀生根本不知道白家的事!
也對!
她縱有天大本事,手握再多錢財,無權無勢,她也注定查不到當初白家之殤!
李質樸心頭湧上一股歡快。
這個黃毛丫頭,可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