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人抽了抽鼻腔,語帶哭腔,“當真是紅顏薄命,妾身難受得不可自拔。”
不可自拔個...屁!
檀生挑挑眉頭。
這世道吧,若是不會演戲,那可真一點活路也沒有了啊。
如今可好了。
以前是勳貴們賞錢給戲子聽戲子唱戲。
現在是平頭百姓隔著柵欄看勳貴們唱念做打。
公平!
檀生輕輕揚起下頜,看趙老夫人氣急暈厥。
“趙老夫人厥過去了!”這是趙家長隨的聲音。
“母親!”這是趙顯的聲音。
“把趙老夫人架出去!”這是李質樸的聲音。
檀生抿抿嘴。
趙顯慌亂,慌亂中雙眼赤紅,終於高聲怒斥,“荒謬荒唐!荒謬荒唐!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輩!當日發生了何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阿俏,叔父…叔父待你不薄啊…你緣何要置叔父於死地啊…”
聽聲音,趙顯是真傷心。
聲音都裂了。
檀生低下頭,閉了眼睛,眼睛裡酸酸澀澀的,像是滴了滴香葉水兒。
那是她的父親…
上輩子,除了官媽媽與正覺女冠,唯一一個挺身而出保護她的人。
就算隻有那麼一次。
可他也確實保護了她。
檀生眼角沁了一小滴眼淚,沒一會兒,這一小滴淚便消融在了風裡。
“我沒有置叔父你於死地,叔父您隻是**,不是謀殺。”
檀生聲音輕輕的,說出話含有嘲諷的意味,“大道大義,家道家義,今日小女願意出庭作證、大義滅親,便是顛覆家道保全大道。趙家,小女是無顏再回了。”
檀生轉過身來,靜靜地看著趙顯。
趙顯的目光中有祈求,有悲愴,有後悔,有痛心疾首。
越過人山人海,兩個人的目光首次有了毫無偽裝的觸碰。
檀生的恨,來得無比濃烈。
這恨並未隨著時光而消磨。
趙顯看懂了檀生眼中的恨,陡然心驚。
這孩子…
什麼都知道!
所以她才會如此恨!
如此地恨他!
才會處心積慮要把趙家一次一次送上風口浪尖,再讓趙家從巔峰聲名狼藉地掉下來!
檀生,什麼都知道!
趙顯後背突然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他口中發苦,不知該作何言語了!
“今日,三層外三層無數無數雙眼睛看著,小女便在大家夥的見證下,鄭重許誓,小女與趙家一刀兩斷,遁入道門,成為東嶽觀正覺女冠記名弟子合真。從此以後,小女是死是生,是病是災,與趙家再無絲毫關係。”檀生輕輕張口。
眾人再次嘩然!
看戲還能看出個恩斷義決來!
冰錐刺心,原來是這種感覺。
趙顯搖搖欲墜。
與白九娘七八分相似的容貌,配上與白九娘截然不同的冷冽與決絕,原來會讓他心這麼痛。
檀生輕輕張了張嘴,好像在說什麼卻沒有發出聲音。
趙顯看懂了,瞬時淚流滿麵。
檀生無言地叫了一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