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他覺得趙檀生所言均為忽悠?您既不是金仙投胎,更不是奇人異人,您就和眾人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他又不是不想活了!
龔國師思緒一轉,“貧道是笑合真道長信口雌黃、故弄玄虛!”
昭德帝眯著眼睛,“哦?”
他必須說點什麼,他必須說點什麼才會挽回頹勢!
龔國師腦子轉得極快。
有一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
今夜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卻眼看自己廣廈漸塌。
趙檀生說的話,他一句也插不上。
從頭到尾,都是趙檀生在把控節奏,每一步甚至精確到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趙檀生都說到了皇帝的癢處,都說出了皇帝最隱秘的想法。從一開始趙檀生認出了冷食散,就已贏得皇帝的另眼相看,再到說出皇帝誕生前天生惡相,最後拋出身有殘疾的皇帝是福瑞而非禍害,就連那點殘疾都是吉兆...一步一步皇帝對這小賤人已從三分的興趣變成了六分的信重。
龔國師手心冒汗。
這個局怎麼破?
他很清楚皇帝為什麼倚重他。
一是因那寒食散,二是因在信昌侯的把持下,其他玄門中人壓根就近不了皇帝的身!
俗話說得好,不怕貨不好,就怕貨比貨。
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扔貨!
沒了皇帝的信重,彆說這仙境樣的青雲台,就是這皇城他還能不能繼續待下去都是個問題!
貌美的宮女、嫩翹的太監,數不儘的山珍佳肴,宗室世家的青眼禮遇...
這些全都會沒啊!
電光火石之間,龔國師脫口而出,“如今儘是合真道長一家之辭,道長如何自證如何佐證?修道煉體講求一個真字,玄門易術博大精深,豈容你一小小道姑信口開河,蒙蔽聖聽!”
這倒是說到點子上了。
昭德帝也想知道,這小道姑如何證明她說的是真的。
最好能拿出佐證來——佐證他是天降吉星!佐證他不是大啟的厄運!佐證父皇與母後隻因他身患殘疾就輕視他、刻薄他、待他不公是錯的,是大錯特錯的!
昭德帝目光炯炯地看著檀生,鼓勵她回答龔國師的問題。
該怎麼證明呢?
此題無解。
龔國師洋洋得意。
證明一個人是人很容易,證明一個人是神...
嗬。
他還真想不出辦法來。
“把貧道所要的朱砂、烈酒與仙鶴,抬上來。”
沉默半晌,檀生輕聲出言。
海得才應聲而去,不一會兒便準備妥當。
昭德帝隻見這小道姑抓起一把朱砂灑在地上,含一口烈酒噴灑在朱砂之上,觀測半晌後將綁住仙鶴的繩子割開。
仙鶴受了驚,立刻撲棱翅膀從內堂裡一竄而出,向西南邊際飛去。
檀生抬起頭來,麵沉如水看向昭德帝,篤定道,“這並非皇上第一次見到拔爪瞎眼的龍紋木雕。”
昭德帝蹙眉,他一開始就覺得這個木雕很眼熟,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
“西南邊。”檀生聲音放低,輕聲引導昭德帝回想,“十五年前,在西南方,曾經出現過一次更明顯的預兆...也是一塊木雕...龍爪被廢掉、龍眼被戳瞎...皇上您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