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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三刻,太極宮正殿燈火通明,昌盛縣主麵沉如水地站在穿堂等候,忽見兩列暈黃亮光由遠及近而來,光亮越來越盛,昌盛縣主緊繃的神色驟然變緩,深吸一口氣,笑著迎上前去,“海公公辛苦了,這麼晚了還勞您跑一趟。”
說著,一錠沉甸甸的赤金老虎就遞到了海得才手上。
海得才屬虎,太監又愛錢,這赤金老虎實心實底兒,少說也有四五兩重。
誰知海得才誠惶誠恐,躬身一退,“縣主可折煞奴才了!服侍貴人是奴才的本分,哪能說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昌盛縣主儘力克製住眉頭高高挑起。
這老奴,前世今生加在一塊兒,對太極宮都沒現在這般恭敬!
檀生笑了笑,“昌盛縣主要給你,你就拿著,你一生不遂,幼年饑寒,少年喪至親,靠力氣吃飽飯,而後又遇大惡之人,年滿二十才受了大刑入了宮。如今身體遭了損,且命裡一無子女緣,二無夫妻份,趁有力氣多攢攢錢,也不至於晚年落拓。”
海得才不禁大驚,猛地抬頭看向檀生,嘴角囁嚅,“您…您這都知道?”
檀生笑意平和,“海公公覺得,貧道這識人辯道之術,是忽悠人的?”
可不是嘛!
雖這合真道長在昭德帝跟前大放異彩,可在他眼裡,不過又來個和龔國師差不多的、騙人騙錢的主兒。
海得才心裡這麼想,嘴上卻不敢說。
可…可就在剛剛,合真道長就這麼寥寥數語,就將他生平述儘!
他入宮前的事,是他這輩子的恨,這宮裡誰都不知道!
海得才頭一埋,伸手接了昌盛縣主的赤金老虎,順勢謝了恩。
檀生語帶勸慰,“往事過去就過去了,海公公還請朝前看。”檀生語氣一頓,“當初作惡之人見您如今是皇上身邊風風光光的第一人,怕是日夜難安,早已逃離舊地了。”
海得才埋著頭沒說話。
他前兩年風頭還算旺,如今…海得才輕哼一聲,如今那龔國師給皇帝灌了迷魂湯,他哪裡還算什麼第一人啊!
檀生將海得才的神色儘收眼底,又笑了笑,輕聲道,“貧道今日算是將龔國師得罪了,龔國師怕是容不下貧道,俗話說見麵三分情,龔國師日日夜夜都在皇上身側,貧道一介女流,雖拜在了正覺女冠名下,卻到底沒有入籙記冊,不算真正的方外之人。男女有彆,這一點貧道無論如何也追不上龔國師。”
海得才蹙了蹙眉頭,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
檀生笑了笑,“故而,貧道仰仗海公公的地方且多著呢。若是龔國師在皇上麵前進了貧道的讒言,或是龔國師有何異動,還請海公公留意著,您方便的時候就替貧道在皇上跟前一言片語,若是不方便貧道也念著您的情,您的好。他日貧道出了宮,一定記得在無量天尊跟前給公公您點上不滅的長明燈。”
這是幾個意思?
海得才在心裡串了一遍,想明白了。
這位主兒,哪裡該當道姑啊。
就憑這份說話的本事,當個主子娘娘都是屈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