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無論身處怎樣糟糕的境地,都可以一路求索向上爬,努力求生過好的生命力。
粟米粥熬得很香,裡麵還加了香甜軟糯的南瓜,香味撲鼻。
昌盛縣主陡然生出一股感動和勇氣,學著檀生的樣子三口兩口就將粥喝完了,漱完口出了隔間並排坐在了檀生身側。
檀生咂咂嘴,合上書頁,昌盛縣主餘光一瞥,書名赫然寫著《滿朝文武都愛我》。
….果然美人蕉什麼的都是假象...
“昨兒個見著皇上了。”檀生喝了口官媽媽特製美白聖品薏仁核桃牛乳,怎麼沒甜味兒呀,蹙了蹙眉,“皇上情形不太好,龔國師蠱惑皇上冷食散上了癮,戒倒是能戒掉,隻是皇上看上去不是有此心智毅力之人。”
“冷食散?”昌盛縣主聽都沒聽過。
檀生嫌棄地推遠了點兒,“是魏晉時期士族貴族們吃飽了撐的沒事兒乾琢磨出的一個樂子。用者初時容光煥發,精神亢奮,漸漸地變得萎靡不振,到最後出現癔症、幻覺,直到肌體損傷後一命歸西。此物極烈且毒,又極易上癮,到了隋唐,官家下令止住了這股風氣,燒了所有的藥,也警告了有這方子的藥館和大夫,燒的燒、沒收的沒收,到如今兩百餘年,這東西早該絕跡了。”
“可信昌侯和龔國師為了一己之利,還是將這東西挖出來了。”昌盛縣主手腳冰涼,腦袋像被重物狠狠敲擊過,“若任由其發展,世家、官宦人家隻怕都會步皇上的後塵…”
所以那個時候…誰會有精力管她?
朝堂都亂了。
她一個無足輕重之人的死活,又有何重要?
檀生伸手握了握昌盛縣主的手,冰得沁人。
這姑娘...是咋了啊...
她一上輩子不得好死的人,這輩子都精神煥發。
這姑娘從第一次見她,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檀生默默地把《滿朝文武都愛我》往昌盛縣主手邊推了推。
看這種書不費腦筋,情緒能稍微平緩一些…看翁箋和平陽縣主那婆孫兩情緒就一直很平穩…
“昨夜你說儘早謀劃,我想了一晚上也搞清楚到底要怎麼謀劃。今日聽你一言,我想清楚了。”昌盛縣主語氣很堅定,有種釜底抽薪之感,又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決絕,“昭德之亂,亂在昭德,皇帝昏庸則下臣狡黠,君不君則臣不臣,則國不國。”
昌盛縣主緊緊抓住檀生的手,“擒賊先擒王,若想從根本解決禍事,保江山平安,就務必鏟除昭德帝!”
檀生目瞪口呆。
女中豪傑啊!
一來就要將皇帝拉下馬,這是一種怎樣的仇恨和王霸之氣啊!
檀生想了想,試探性開口,“阿鶴,或許…我們可以先定一個近期目標…”
比如先把龔國師搞掉?
直接搞掉皇帝,情況更難搞呀!
皇帝一死,後宮裡就兩個小皇子,誰上位信昌侯都是當仁不讓的攝政王,小皇子可是比昭德帝更好控製的傀儡。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嗎!
昌盛縣主腦子一轉彎,想過味來,“也是,先卸其盔甲,再攻其腹背,此乃循序漸進之道。”昌盛縣主冷靜下來,分析,“先鏟除龔國師,信昌侯失掉此城,便是單打獨鬥…”
“走一步看一步吧。昨夜是個好開端,慢慢來,不著急。咱們還有大幾十年可活呢。”檀生笑起來,學著許儀之摸自個兒頭的樣子,幫昌盛縣主順順毛。
檀生在心裡歎了口氣。
她總覺得...
她總覺得昌盛縣主現在的狀態,和她當初在贛江船上醒過來時很像。
急切、仇恨、厭惡一切。
她在翁家、官媽媽與許儀之身上獲得了平靜與愛。
她也希望昌盛縣主也能平和而滿足地過完這一生。
畢竟,上天再給一次機會,並不僅僅是為了讓你帶著仇恨度過一生的。
檀生輕柔地摸了摸昌盛縣主的頭,昌盛縣主身形先是一僵,接著緩緩鬆弛了下來,伸手緊緊攥住了檀生的衣角。
遠在冀北的許儀之也摸了摸自己的頭。
嘿。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總覺著頭上有點什麼東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