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有自知之明,”莊懷菁垂眸道,“天色已晚,您該歇了。”
“荒唐。”他低聲訓斥,“趁天還沒亮,沒人發現,回去。”
莊懷菁看著太子。
他麵龐清雋俊朗,性子肅正嚴厲,身上有和二皇子不一樣的矜貴。
二皇子是因養在皇帝身邊,深得寵愛,加上柳貴妃專寵,自己在行軍打仗也頗有見解,所以有不少人支持。
但太子卻像是與生俱來的貴氣,即便沒見過他,也定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也不明白從前是在哪長大。
她回太子說道:“相府的馬車,下午去了奐寧的莊子,明天晚上才回得來。”
萬管家挑了一隊死侍,送莊府的馬車去奐寧一帶,隻要莊丞相在府中,她去哪都無所謂。
程啟玉皺了皺眉,看她一眼:“你倒是做足了安排。”
莊懷菁低頭,柔順的長發垂下,她輕道:“聽聞殿下招了一位琴師,不知現在何處?”
她上次在書房看見的梧桐木古琴不知放哪兒去了,想必是賞賜下去了。如果是她遇見那般好技藝的人,應當也是直接把好琴賞過去。
莊懷菁的手勁不大,一輕一重。
程啟玉看著她,奇怪道:“孤何時招過琴師?”
莊懷菁的手頓了頓,沒想過程啟玉會這麼回她,她慢慢說道:“臣女去靜安寺時,偶然遇過殿下的人,曾聽見過悠揚的琴聲。”
程啟玉隻道:“不在這裡。”
莊懷菁在他耳邊問道:“那殿下現在可否告訴臣女,到底是誰想要陷害父親?”
她的聲音很輕柔,像羽毛一樣。
程啟玉淡淡轉過頭來,莊懷菁微微上前,閉了眼。
書房有供於午歇用的羅漢床,莊懷菁昏頭暈腦的時候,從他那裡,得到了一個魏字。
莊懷菁認識幾個姓魏的大人,但在皇宮裡,她隻記得一個魏公公,上次來莊府宣旨時,她還打點了幾百兩。
第二天寅時,天還是黑漆漆的一片,莊懷菁身穿件單薄的裡衣,披著太子的外衫,坐在窗前。
黑夜中零星光芒微弱,書房外邊還有蟲鳴,樹影微微晃動。
她單手撐著頭,心裡想事。如果知道了人,查起來便有了方向,可要是皇帝身邊伺候的魏公公真的彆有用心,那就有些難辦了。
魏公公雖說是四處倒的牆頭草,但與他交好的大臣不在少數,皇帝身邊的人,總比旁人要知道得多一些。
莊家的人在宮外,如果不小心走|露消息,危及皇帝性命,到時可就不是揭發叛賊那麼簡單,萬一惹火上身,恐怕會招來大禍。
莊懷菁的長發有些汗濕,披在背上,纖白的玉指倒了杯茶,她輕抿了一口,又在心中歎了聲氣。
太子隻要證據,那她便查這些證據。
……
莊懷菁趴在案桌上睡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太子寢殿的床上,身子清爽,檀色床幔垂下,丫鬟在一旁伺候。
這些丫鬟得了太子吩咐,不敢掉以輕心。上次有人提了一句,第二天就吃錯了藥,變成了傻子。
莊懷菁撐手坐起來,她或許是睡得久了,她頭有些暈,隻得抬手輕輕揉著額頭問:“現在是什麼時辰?”
丫鬟見她醒了,便上前用蝴蝶金鉤掛起床幔,又讓人備梳洗的水,回道:“剛好巳時一刻,小姐可要吃些東西?”
莊懷菁一驚,沒想到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又道:“藥在哪?”
後邊一個丫鬟端著托盤上來,上麵盛一碗湯藥,她恭敬問道:“藥有些涼了,小姐要不要再等等,讓膳房再熬一劑過來。”
“不必。”莊懷菁搖頭接過,一口飲儘,“拿筆墨與紙來。”
莊懷菁雖然下決心做了這些事,但並不想和太子有太多牽扯,孩子一事上更加避諱,太子恐怕也不想第一個孩子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
丫鬟給她更衣,莊懷菁起身時忽覺困累之意,旁邊丫鬟忙攙扶住她。
莊懷菁輕輕擺了擺手,扶額示意自己沒事,她垂著頭,深吸了一口氣,讓丫鬟們先下去。
昨天那茶約摸是用來安神的,她身子特殊,一沾安神的藥便會疲累,能睡大半天,叫都叫不醒。
太子書房裡怎麼放這種茶?她還以為是醒神所用。
莊懷菁沒仔細想這事,隻是寫了信,讓府宅中的人傳信給莊家鋪子,再傳給萬管家。他是莊丞相的心腹,腦子最機靈,一點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