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滿繃帶的輪椅女孩顯然被這隻惡魔“偉岸”的身軀“震懾”住了, 眼下正處於呆滯當中,勉強握在手裡的,沾滿鮮血的毛刷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烏芽芽抖了抖蓬鬆的羽毛, 然後邁開小短腿, 在布滿玄奧符文的法陣裡慢慢踱步。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之後,她嘎嘎笑了幾聲, 說出口的話一點兒也不顧及女孩的心情。
“你是不是傻?這個法陣不需要用鮮血描繪, 隨便搞點油漆和墨水就行了。隻有在啟動法陣的時候才需要一滴飽含冤屈的血液。一滴哦!”
她用翅膀尖尖上的兩根羽毛,比劃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強調道:“這麼一小滴就夠了。”
女孩呆呆地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烏芽芽走回法陣中心,小翅膀插腰,小短腿撇成八字,又挺了挺圓滾滾的肚皮,用睥睨一方的氣勢說道:“說說你的冤屈, 讓神來評判吧!”
女孩渾身一顫, 然後才想起自己描繪法陣的初衷。是啊,她是來祈求黑暗之神幫自己複仇的。現在黑暗之神出現了,雖然形象與她的腦補存在極大差異,卻也無法抹殺神靈真正存在的事實。
“我, 我的冤屈說來話長。”女孩一邊斟酌語句,一邊慢吞吞地開口。
然而烏芽芽已經運用爸爸贈給她的神力,看透了女孩的靈魂。
她的靈魂非常清澈明亮, 是純純的乳白色,像雲朵一般溫柔可愛。這表明她本人也像一團雲朵, 是乾淨而又善良的。她平生未曾作惡,甚至還做了很多善事。
在這一刻, 烏芽芽已經決定要幫助她。
“那就不用說了,直接道出你的心願吧。”烏芽芽霸氣昭彰地揮了揮翅膀。
女孩愣住了。不說冤屈,怎麼引出心願呢?
“你的經曆,我直接吃掉你的記憶就能通曉,所以我們不要浪費時間,直接上心願吧。”乾了一年多的帶貨主播,烏芽芽說話的時候也有主播內味兒了。
女孩明顯把吃掉記憶理解成了吃掉靈魂,於是用決然的語氣說道:“神靈,朱歡歡毀了我,所以我也要毀掉朱歡歡最在意的一切。我還要讓她跪在我而前,真心實意地為她所犯下的罪惡懺悔。她的餘生都應該活在痛苦和絕望裡!”
雇主的心願聽上去似乎並不複雜,但是被坑過很多次的烏芽芽不得不牢牢記在心裡,然後掰碎了,揉爛了去分析。
倘若她哪點做的不好,叫雇主覺得不滿意,她雖然能得到一半魂力,卻會失去全部願力。
願力所蘊含的能量也是非常充沛的,浪費了實在可惜。
“你的心願我聽明白了。”烏芽芽故作高深地點點頭,末了輕輕揮動翅膀,把女孩的記憶光球從大腦裡召喚出來。
女孩驚駭地瞪圓眼睛,滿以為那就是自己的靈魂。
然而,當小烏鴉嗷嗚一口吞掉光球,並衝著地而呸了好幾聲之後,她卻發現自己沒死。
“我,我怎麼還活著?我靈魂都沒了,竟然還能活著?”她不敢置信地問道。
“什麼靈魂?我隻是複製了你的記憶而已!”
烏芽芽又呸了一聲,然後才叉著腰說道:“我們是正統神靈,才不是什麼妖魔鬼怪!與我們做交易,你隻需要付出一半魂力就好,而且還是死去以後才交付,對你的生活沒有一點兒影響。
“交付之後也並不妨礙你投胎,隻是下輩子你的身體會虛弱一點。但是,這就是天道法則,不是我們能控製的。有所得必須有所棄,你明白嗎?”
女孩恍然大悟,卻也並不感到驚喜。
“神靈,求您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您看看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女孩閉上眼睛,在自己的識海中放聲痛哭。
她半身不遂,容貌被毀,有腿走不了路,有口說不了話,有手寫不了字。除了推動輪椅,她什麼都乾不了。光是用刷子蘸上血液描繪法陣,她就花了足足半個月的時間才完成。
她雖然活著,卻喪失了一切尊嚴。與其像個爬蟲一般苟延殘喘,倒不如死了乾脆。
死了,朱歡歡就再也不能用她的痛苦去滋養她隱秘而又黑暗的快樂了。
烏芽芽連忙拒絕:“呸呸呸!我跟你說了,我們是正道,是正道!我們不乾壞事!你坐在這裡等著,我會找人來救你。你的傷是人為耽誤造成這樣的,如果後期積極治療,未必不能痊愈。我這就幫你找最厲害的醫生過來,你坐在這裡彆亂動。”
遇見這種難事,烏芽芽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易H。
她邁開小短腿,走出法陣,跳上窗台準備起飛的時候,卻又停住不動了。
她回過頭,用亮晶晶的黑眼珠盯著女孩,眼神裡藏著莫名的熾熱。
當女孩感覺全身的汗毛都快豎起來的時候,她才搓著小翅膀問道:“你的輪椅能不能借我用用?”
“G?隻是借輪椅?”原以為自己會被吃掉的女孩哭笑不得地問。
“對,這個東西我從來沒玩過,借我玩玩唄。”烏芽芽跳下窗台,繞著女孩來來回回轉圈,還用小短喙啄了啄輪椅的輪胎。
她左右蹦Q的樣子越看越滑稽,饒是深陷絕望的女孩也禁不住彎了彎眼睛,露出一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