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男孩充滿敵意的表情，一種偌大的悲哀幾乎要淹沒了殷涵的心臟。
有一瞬間她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堅持下去。
“裴景爍，我找的不是她，是你。”殷涵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地穩住自己的聲音。
她把自己的手機舉到男孩麵前：“你知道嗎，阮小安一點都沒你想的那麼純！她剛把你哄走，扭頭就跟旁邊這位開始互動**，你看，湊得這麼近，都快親上了......”
女孩磕磕巴巴地說著自己的分析，還一張一張圖劃給他看。
圖片上的姿態的確曖昧，尤其是男生看向女孩的眼神，專注而認真，看上去就很有問題。
“你看這個，她就是耍著你玩，”殷涵看著喜歡的男孩，努力地解釋道，“相信我，阮小安真的是個綠茶，她在衛生間裡還說你是她的狗......”
空氣很安靜，逐漸地，殷涵發現好像整個店裡隻有自己在說話。
而她最在乎的那個人，正在用一種非常厭惡的眼神望著她。
為什麼？
為什麼不信她？
殷涵的臉色越來越慘白。
碧茗低眸，長長的睫毛上似乎沾著水珠，遮住了眼裡的笑意。
當然不會相信啊，殷涵小朋友。
在裴景爍的眼裡，一個溫柔善良的小白兔，心尖尖上的好姑娘，和一個癡戀自己而不得、整天發瘋的女人，哪個可信？
而素來冷靜的周江齊，此刻也慍怒不已，他承認自己一開始不夠純潔，但阮小安是“清白得不能再清白”的，她隻是在問他題目而已！
甚至連走過來的閨蜜們，也覺得殷涵借題發揮得有些過了。不管阮小安茶不茶，至少人家嘴裡從沒說過其他女生的壞話，而且現在完全是殷涵的一麵之詞，證據也沒那麼確鑿。
再看看當事人碧茗，小小的一隻縮起來，淚凝於睫，一動不動，似乎不敢相信殷涵對自己居然有這麼大的“惡意”。
一個咄咄逼人，一個楚楚可憐，人性都是憫弱的，幾乎所有投向殷涵的目光都說明了這一點。
在一片寂靜中，周江齊從位置上起身，第一個開口：
“這位同學，我不清楚你是否有臆想症，或是其他精神類疾病，才會把我和阮小安之間想得這麼齷齪。”
“彆解釋了，你肯定會站在她那邊。”殷涵反唇相譏。
男生的聲音本就清冷，此刻更是凝著寒霜：“請問你知道我們在討論什麼嗎？”
不等殷涵開口，他就如同連珠炮彈般繼續問道：“設p是素數，則a的p次方和什麼同餘？歐拉函數中，φ（m）表示什麼？十三的一千九百五十六次方被六十除的餘數是？”
殷涵訥訥道：“你什麼意思？”
“我們剛才在討論的話題，你能理解嗎？”
“不、不就是一些數學題嘛，我知道你們是好學生，”殷涵強撐著自己說道，“可是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在說題目？”
碧茗此刻攥著裴景爍的衣擺，怯怯地出聲：“p是素數，a的p次方和a模p同餘；歐拉函數φ（m）表示對正整數m，小於或等於m的數中與m互質的數的個數；還有那個餘數，由歐拉定理推導可得，答案為1......你拍的照片上，我們當時在討論的是圓弧中的定位點坐標問題。”
又軟又糯的嗓音，此時還帶著點哭腔，似乎在努力自證著什麼。
周圍一片啞然。
這怎麼鬥，難道非得咬死人家不是在討論題目，而是在談情說愛？
可是談情說愛能一瞬間把這麼多信息對答如流嗎？
裴景爍看著殷涵的眼神幾乎是要吃人。
周江齊笑了，帶著諷刺的意味：“同學，你連我們在討論什麼都聽不懂，卻把你肮臟的思想強加在她身上，這是何等的傲慢？”
殷涵訥訥無言。她知道對方已經把自己斷定為嫉妒阮小安的女生，故意汙蔑她了。
在全場的目光裡，她感覺自己像個嘩眾取寵的小醜。
“涵涵，我們走了好不好——”閨蜜們臉上火辣辣的，紛紛上前拉著好友，想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殷涵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要不是裴景爍擋在前麵，碧茗身上估計能被她的目光穿成篩子。
“殷涵你TM再瞪她一眼，老子就不客氣了。”少年青筋緊繃，拳頭捏緊。說實話，如果殷涵是個男的，他早就一拳呼上去了，哪還聽她說這麼多廢話。
“裴景爍——”看著少年全然維護那個綠茶的架勢，殷涵慘然一笑，“我現在才知道，男人真的都挺賤的。”
自己這麼多年的真心，換不回對方一個眼神。
而那個把他當狗的女人，他護得密不透風。
“你是不是真的有病？”裴景爍麵對這個瘋狂的青梅，曾經的一些畫麵再次浮現在他腦海裡，“從小到大我去哪個學校你都要跟著，我去哪個班交什麼朋友你都要管，你又不是我媽，我忍你很久了！”
【宿主，怎麼感覺男主也很慘？】係統默默上線。
碧茗抿了抿唇，看著自己的小狗歎了口氣。
這就是典型的媽式女友和兒式男友，劇情裡能he真是了不起。
裴景爍頓了頓，稍稍控製了一下聲音：
“殷涵，你也不用再針對阮小安了，老子就是喜歡她，跟你無關。沒有阮小安，我也不可能喜歡你。”
“我是真不明白，當初你到我家進我房間坐我床上的時候，也矜持不到哪裡去。老子當時還睡覺呢，被你搞得無語死了，以後隻能鎖門。你說，你怎麼不把對她的標準拿來評判你自己？”
“彆再造謠生事了，從今天起，我會告訴我媽，有你沒我。你也彆仗著她喜歡你就把我家當你家。”
這一連串的話語說完，殷涵就明白了，她和裴景爍之間再無一絲情誼。
從以後，他不會再把她當成是青梅竹馬。
那些幼年懵懂而歡樂的記憶，陪伴的情分，全部都被消磨得一乾二淨。
她心裡的所有怒火此刻都像是被寒流凝固了，隻餘下灰燼。
從上輩子到這輩子，結局都是一樣的。
重新活過來一次，也不會改變裴景爍愛阮小安的命運。
或許，自己早應放棄。
“好，我知道了。”
最後，她隻說出了這句話。
***
出了冒菜店的門之後，碧茗小聲地跟身側的男孩說：
“周江齊，抱歉，今天晚上還是沒把題目討論完。”
黑發少年沉靜地看著她：“如果要提高效率，最好的做法是遠離那些糟心的人和事。”顯然意有所指。
背後的裴景爍不爽地挑了挑眉：“喂，姓周的，你什麼意思？”
周江齊依然選擇無視了對方，隻是低頭對碧茗道：“我家司機已經過來了，需要送你回去嗎？”
眼看著裴大校霸已經開始擼袖子準備揍人了，碧茗扯住他的手臂，扭頭朝周江齊笑了一下：“不用，我跟我朋友已經約好了。”
周江齊點了點頭：“好，那明天見。”
“拜拜。”碧茗揮了揮手，然後就感覺自己的手掌被包在了另一個人的掌心，“裴、裴景爍？”
男孩常年打架的手掌布滿了薄繭，抓著她柔嫩的小手時觸感有些粗糲，但依然無比溫暖。
“阮小安，你沒事吧？”
裴景爍的聲音有些猶疑，先前冒菜店自己按捺不住火氣，差點動起手來，也是她緊緊地拉著自己，才不至於讓事態失控的。
“我沒事啊。”女孩的聲音軟軟的，像天空中漂浮的雲朵，“她隻是太喜歡你了而已。”
裴景爍握緊了手裡的柔夷，臭著臉道：“這種喜歡誰敢要啊......而且，你當時也嚇壞了吧，說真的，要不是她是女的，我真想弄死她。”
“不要胡說八道，”碧茗不讚同地搖了搖頭，“她沒你想得那麼壞。”
“媽的，她都說那種話了還不壞？”裴景爍心裡慪氣，眉頭也皺得死緊，“說我是狗也就算了，還冤枉你跟那誰**，真的......我忍不了。”
“你確實是狗呀。”小姑娘忽然甜甜地一笑。
少年有一瞬間驚愕，隨即氣笑了：“阮小安，你膽子變大了哈？”
碧茗卻拉起他的另一隻手，兩人十指緊扣。
裴景爍看著她甜蜜的梨渦，頓時心跳如鼓，渾身的氣血都往臉上湧。
她她她......這是什麼意思？
“爍爍，在我心裡，你是最可愛的狗勾哦。”
女孩燦爛的笑靨，在夜晚的街燈下，呈現出無比令人心動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