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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童言無忌,可有些話被孩子說出來後反而顯得更純粹。

就好比現在曉曉說的這幾個字。

文澤才一臉讚同,“對,你娘真好看。”

田秀芬此刻隻覺得臊極了,自己都能感覺到臉蛋那股熱氣不斷地往上竄,她急忙垂頭伸手摸了一把曉曉的腦袋,以此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文澤才說完後也覺得自己好像太直白了,這個年代的姑娘都比較保守,他自然看出田秀芬的窘迫,於是輕咳一聲,“我去看看那把鋤頭,也不知道大飛修整得怎麼樣。”

說完便轉身去了柴房那邊。

田秀芬抿了抿唇,抬起頭正好看見對方清瘦的背影,她蹲下身抱了抱曉曉,低聲問道,“娘真的好看嗎?”

曉曉點頭,小臉上全是認真,“比姥姥都好看。”

田秀芬:......得了,孩子最喜歡誰誰就最好看。

她到底是舍不得在平常的日子裡穿新衣服,所以抱了抱曉曉後,她便進屋子換去了,曉曉跑去看文澤才,文澤才抬眼看她,“你娘呢?”

曉曉盯著他的手,“換衣服去了,她要是穿新衣服,打架就打不贏了。”

文澤才一愣,追問著,“什麼打架?”

曉曉蹲下身,小小的腦袋煞有其事地點著,“當然是和趙至文的娘了,她這幾天老是罵我娘。”

趙至文是楊豔菊和趙愛國的大兒子。

文澤才垂下眼眸,臉色也冷了幾分,敏感的曉曉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就怕他一舉手就給她一個大耳刮子。

文澤才回過神瞧見曉曉眼中的害怕後,立馬暗罵自己一聲,隨即伸出手抱起曉曉,“娘不會打架,有些事不是打架就能解決的,曉曉一定要記住。”

曉曉懵懂地點頭,她有些高興,因為文澤才沒有變成以前那樣伸手打她了。

換好衣服出來的田秀芬並不知道自己和楊豔菊的事兒被曉曉說給文澤才聽了,其實曉曉也沒看見她們兩人吵架,而是吳梅在彆人嘴裡聽說了這事兒,所以回去跟田母念叨,說什麼怕小姑子吃虧。

田母隨口說了句,都是村裡人,也就是拌嘴,不會打架的。

曉曉聽了一半就以為是田秀芬會和楊豔菊打架,小孩子覺得隻有打架才能分出勝負,所以她希望田秀芬能贏。

楊豔菊是村裡出了名的“快嘴。”

她罵起人來都不帶歇氣的,以前做姑娘時雖然有些性子,可在那些未婚漢子看來這是火辣的姑娘,帶勁兒得很。

可現在生了孩子後,雖然身形不算太走樣,可舉止卻和一般婦人沒什麼兩樣了,有時候因為一件小事,她就能和彆人吵半天,甚至追著人家一路罵,一直到對方的家裡。

一直到她丈夫趙愛國做了學校的老師後,才收斂了許多,不過這嘴依舊是不饒人。

這天,文澤才和田秀芬送曉曉去村校報名,村校是以前的大食堂改造出來的,平房,有五間小教室,中間有個大壩,用來升國旗和孩子們玩的地方,最外麵是村裡人幫著造出來的石牆。

田秀芬拿著錢,牽著穿著新衣服,背著新書袋的曉曉去找趙愛國報名,文澤才則是打量完學校後才跟上去。

趙愛國也是知青,不過他比文澤才先來了兩年,他長相並不差,屬於那種斯文的男人,加上很注意衛生,所以身上乾乾淨淨的,看著就讓人舒服。

“文知青,好久不見。”

趙愛國一邊給曉曉登記,一邊笑著招呼著。

文澤才與趙愛國的關係平平,也談不上什麼好友,“都在一個村,隻是你做了老師天天來的地兒是學校,我就沒你那麼命了,天天去的地兒是田地,自然見不著。”

文澤才學著以前說話的口氣回複著。

趙愛國臉上的笑容不變,“都是為了生產隊,有時間我們也聚聚。”

聚個屁!

文澤才暗罵了一句,彆看趙愛國人模狗樣的,其實就是個笑麵虎。

田秀芬也沒看明白文澤才為什麼對趙愛國這種態度,倒是趙愛國給曉曉登記完後,又問道,“聽說文知青最近給左婆婆算了一卦,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麼算的。”

文澤才看著他,低笑道,“想知道?彆人的卦有什麼好奇的,趙老師要是真好奇,不如我給你算一卦?”

趙愛國收好麵前的紙筆,同樣笑著,“我不信這些,文知青,這都是舊思想,彆看現在管的鬆,我看你還是收斂些好,正正經經地乾活攢工分養家就是了,何苦來這一套騙人呢。”

“趙老師還沒找我算過呢,怎麼能張口就肯定我是在騙人呢?再說了,我這是觀人貌,測人運,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可不是什麼舊思想。”文澤才見對方說話帶刺,也刺了回去。

田秀芬和曉曉就站在旁邊聽著,看著。

趙愛國定定地看了眼文澤才,最後搖了搖頭,“文知青這嘴就是厲害,可惜沒用對地方。”

“是啊,”文澤才深以為然,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我就覺得我應該做老師的,你說那天我要是沒在你麵前摔一跤,現在指不定我就是文老師,而你就是趙知青了。”

趙愛國臉色終於變了,他正想反駁,就被找過來的李雨晴叫走了,“趙老師,你們班上的學生又打架了。”

趙愛國臉色更差,他看了眼吊兒郎當的文澤才,“我班裡的學生夠了,曉曉還是分到李老師班上吧。”

李雨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過在瞧見乖巧的曉曉後點了點頭。

從學校出來後,文澤才牽著曉曉對田秀芬解釋著,“那個趙愛國不是個好的,曉曉沒分給他教是件好事。”

田秀芬微微抬眸,她問道,“你剛才說摔跤是怎麼回事?”

文澤才看了她一眼,然後摸了摸鼻子,“就是那次我被人扛回來。”

田秀芬自然記得,那一年村校需要老師,文澤才很是自得,覺得自己一定能當上,結果還沒進校門就摔了一跤,被人扛回家後也沒機會去麵試,就這麼刷了下來,自那以後對方的脾氣就更怪了......

田秀芬不再想下去,而是點頭,“我記得。”

“其實我根本不是自己摔倒的,是趙愛國走在我前麵,然後在地上撒了兩顆圓珠,我踩滑了後才摔的,”文澤才說完還一臉不解,也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是怎麼想的,居然沒有拆穿趙愛國,反而把這個苦咽了下去。

田秀芬一驚,她從未聽對方提過這裡麵還有這事兒,“趙愛國做的?”

文澤才點頭,“對,所以我說他不是個好的,曉曉沒分給他真是萬幸。”

田秀芬有些沒消化完,在她的印象裡趙愛國一直彬彬有禮,而且對楊豔菊也很好,對兩個孩子的教導也很用心。

“我知道你現在不怎麼信,”這時剛到小河邊上,因為沒有橋,所以隻能踩著石頭過河,文澤才一邊抱起曉曉,一邊道,“你看著吧,高考過後趙愛國這人一定會拋妻棄子的。”

趙愛國眉心散疏,鼻尖稍尖,是典型的負心漢麵貌。

田秀芬趕忙看了眼四周,發現路人離他們有些距離後才鬆了口氣,幸好沒人聽見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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