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得高,怕惹來小女生的注意,有意駝著身子。
其實更惹眼。
好些路人投以奇怪的目光。
荊覓玉習慣了他那見奶茶就嘴饞的性格,和孫燃到旁邊的休息區候著。
她目光遊移,偶然的一眼中,遠遠看到了巴智勇。
他正和身旁的中年男子聊天,神色輕鬆,眉間的川字這會兒淺淺掛著。
荊覓玉下意識地想躲開他。他有高度的職業敏銳,和他說話比較累。而且,看到他總不免想起蕪陰的挾持案。
荊覓玉轉過身去,背對巴智勇的方向。
孫燃以為她是看到了前方捧著奶茶杯走來的鞏玉冠。
鞏玉冠也以為是,於是朝她揚了揚手裡打包好的三杯奶茶。
她忽然對鞏玉冠做了一個手勢。
鞏玉冠停下了腳步。
墨鏡和口罩下看不到他的臉色,隻見他腳步停頓兩秒後,邁著更大的步子走來。
糟糕,她和鞏玉冠的默契太差了,隻能依靠孫燃了。她低下聲:“有警察。”
孫燃眼裡閃過一絲異色,下一秒,歸於平靜。他突然脫下外套。
她瞬間明白他想做什麼,於是橫出了手。
他給她穿上外套,再把兜帽蓋到她的頭上,摟過她的肩膀,向前走去。
兩人的動作銜接得十分自然。
鞏玉冠看著走來的一男一女,忽然想起來了,今天他叔叔約了警察敘舊,要一道回去的。
鞏玉冠抬了抬帽子,腳步一轉,轉向了中庭。
鞏叔叔笑著和巴智勇指了指,“就那位,我侄子。現在賺了點名氣,怕麻煩,經常包成粽子一樣。”
巴智勇目光向鞏玉冠看去。
這時,孫燃和荊覓玉轉進了衛生間走廊。
他拍拍她的腦袋,“真乾壞事了你?”
荊覓玉抬頭,兜帽遮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到孫燃的臉,隻望著他的脖子。“沒有。但這位巴警察,能避則避吧。”她有些無奈,“在蕪陰見他見怕了。”
“沒事了,鞏玉冠把他注意力拉走了。”
“幸好你在,鞏玉冠那小子跟我默契不行。”
“難道……”孫燃倏地停下腳步,“這才是他走大運的原因?”
她懶得糾正他那思想了,掀起兜帽,“走吧。”——
晏玉沒有回北秀。他的日常都在朋友圈。
孫燃是直來直去的性格。對於晏玉那些動態,他好幾次想發問:有話就不能直白講?玩什麼你說我猜。
荊覓玉則每天琢磨晏玉的用意。
過了三天,他發了一條朋友圈:與時俱進,一件高古玉能換一個媳婦了。
在收藏界,高古玉:即為漢代前的玉器。漢代至明朝的,稱之為中古玉。明朝之後的,則是近古玉。
荊山之玉正是高古玉。
荊覓玉把他這條動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晏玉到底是誰?
最後,她放下手機,望著窗外的暗黑夜空,歎了一聲氣。老周說得沒錯,真危險啊。
可是越危險,她又越想靠近。這是毛病麼?
和鞏玉冠第二組海報的拍攝,定在星期日。星期四,鞏玉冠過來問機票時間。
荊覓玉回道:「我星期五坐高鐵過去。」
鞏玉冠:「有免費機票你不享受?」
荊覓玉:「折現給我。」
鞏玉冠:「……」
周五下了班,荊覓玉直達高鐵站。
握著手中的票,蕪陰二字像塊巨石砸下來,讓她悶悶得難受。她喘了喘氣,拚命在腦海中回憶外公和外婆,然而一片空白。
在糟糕的心情中,她打了電話給晏玉。
晏玉這兩個星期和荊覓玉的聯係很少,她這通電話,既意外,又不意外。“喂?”
“嗨。”她扯起了笑,“我要到蕪陰市出差了。”
他輕笑出聲,似乎心情愉悅,“一個人來的?”
“是啊,十一點半到蕪陰南站。”她望著前方來來去去的人群,“你還在蕪陰吧?”
“嗯。”晏玉坐在沙發上,右手食指在扶手邊輕敲,“我晚上去接你。”
“那怎麼好意思,這麼晚了。”在這一刻,她還不忘客套兩句。
晏玉卻拆穿了她,“你打這通電話不就為了讓我去接你嗎?”
“好吧。”清醒時的晏玉實在不能稱之為小雞崽,太不可愛了。“我等你。”
聽著他略顯輕浮的語氣,她總算憶起外公外婆了。
外公說話就這調調。
“晚上見。”晏玉掛上電話。
對麵的那個男人,五官端正,就是滿嘴小胡子。他瞅著晏玉,“喂喂,今天我生日,說好玩到天亮的,彆左一個電話右一個電話的。”
“明年陪你玩。”
小胡子掀起上嘴皮,“有什麼事能比兄弟的生日更重要啊?”
“去高鐵站接個朋友。”晏玉坐直了身子,“三更半夜的,南站黑車不少,她一個人不安全。”
“女的?”
晏玉笑了。
小胡子連下嘴皮都扁了,指指自己的胳膊,“兄弟是手足啊,女人隻是一件衣服。”
“缺胳膊斷腿的照樣上街,但你見誰不穿衣服裸奔的?”
小胡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