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力是什麼?
荊覓玉過去有一段時間, 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這是一種中性力量。該主觀時, 不主觀。該客觀時, 也不客觀。精神頑強不能抵抗所有厄運。但你閉上眼睛瀕死之際, 血液的呼吸, 覺知的警醒, 又可以創造奇跡。
這個世界,正因為存在這樣一種在苦河中叛逆的力量, 而充滿希望。
祁玉峰說,如今的她, 比起在蕪陰時陽光了許多。
荊覓玉本想,陽光這個名詞再也不會適用於她。可是, 她有老周, 有小雞崽, 在北秀的這一年是真快樂。腐爛的心底有了一絲清風。清風拂麵,舒服得讓她對世間有些不舍。
就是不知道, 這淡淡的清風, 有沒有機會化成龍卷風,將枯樹連根拔起。
荊覓玉向晏玉笑了起來。這笑明媚得神采飛揚,哪裡有在健身房時的疏離。
劃船男灰溜溜地走了。
荊覓玉撚下鎖骨的吊墜, 串在指中。鴿血紅, 紅寶石中最名貴的品種, 也是花開及春的高端戰線。
她在旗艦店見過這款, 無燒紅寶石,1.8克拉, 六位數價格。“演出道具都這麼大手筆呀。”
晏玉的目光在她鎖骨處停了幾秒,看向她的臉,“你又知道隻是道具?”
“可彆說是送我的。”荊覓玉假裝抖了兩下,“我多害怕。”
“害怕什麼?”
她手一伸,要把吊墜還給他。“你指不定在心裡怎麼算計我呢。”
他接過來,指尖在她的幾個手指順序地跳過去,“你往深層想一想,我算計的也許隻是如何上你的床。”
她縮回了手,“那我更害怕了。”
“你拒絕我多少次了。將來夢想實現的那一天,我一定全部討回來。”晏玉把吊墜放回盒子,迅速合上。盒子發出了“哢”的一聲。
她哼道,“恐怕那一天,你就精儘人亡了。”她停頓一下,再笑時已經奸詐起來,“再說了,我那麼多帥哥前男友,一個星期都不夠排呢。你呀,就等著吧。”
他這下倒沒接話。
這讓她有一種單方麵宣告勝利的底氣。上了他的車,她又輕蔑地朝他哼出幾聲。
晏玉摸清了她的性格。明裡披著優雅端莊的外皮,一旦關係熟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小毛病就冒出來了。
他今天開的車,還是葛婧之的那輛騷紅奔馳。
副駕駛座放著一隻軟綿綿的小黃雞。
荊覓玉上次坐車的時候,這車並沒有玩偶。
她最是受不了這可愛的小雞崽,一手捉起,一手順著小黃雞毛,整張臉都想要貼過去。
晏玉望了她一眼,“祁玉峰玩娃娃機抓出來的。”
她順毛的動作一停,把玩偶放到後座,造作地撩了撩頭發,“哪裡的娃娃機啊?”
晏玉手指輕敲方向盤,聽出了她隱約的期待。那鴿血紅都沒能讓她顯露這種情緒。“我知道在哪。”
這一隻小黃雞,是祁玉峰在棄棧吃飯那天,抓來送給葛婧之的。葛婧之對這些不感興趣,麵上道了一聲謝,轉眼就丟在車上。
荊覓玉無法抵抗這個玩偶。去到商場,她直拉著晏玉向前走,幾乎都想跑起來了。
四台機子,貓兔熊雞。
荊覓玉站在小黃雞那台。一雙雙電繡的小黑眼睛,圓圓地望著她。嘴角似笑非笑的。
一個字:萌。
她拽了拽晏玉的衣袖,眉眼藏了一抹少女的嬌俏可愛,“你給我抓一個吧,嗚嗚嗚。”
“至於麼。”晏玉不是不能理解女生對玩偶的喜愛,隻是沒料到這端著架子的女人,竟然也有這愛好,而且程度比一般女生都深。
“晏巳,晏巳。”她扯緊他的衣袖不放了,“你給我抓一個吧。抓一個吧!”抓娃娃這事,她技術是真的爛。家裡那隻小熊,還是以前秦修玉被逼無奈,抓給她的。
旁邊機子站著兩個小孩。他們聽到荊覓玉的話,齊齊望了過來。
小男孩四五歲上下,五官漂亮。他啃著冰淇淋,“阿姨哭了。”
小女孩年紀比小男孩大兩三歲。黑眉帶著英氣,她仰起頭,“大哥哥,阿姨要那隻雞。我叔叔就會抓,他抓了我就不哭了。”
荊覓玉看著兩孩子。憑什麼晏玉是大哥哥,她的輩份卻成了阿姨?
晏玉低頭一笑。
一個簡單到懶得用文字描述的笑容,小女孩卻樂嗬嗬地說,“大哥哥,你真好看。”她胖嘟嘟的小手臂高高伸著,還豎起了小拇指。“我媽媽說,這是相由心生。”
荊覓玉瞪了晏玉一眼,繼續扯他,“禍水,給我抓一個吧。”
晏玉唇角的笑意未減,抬眸,“叫我什麼?”
“大哥哥。”
“不要臉。”
晏玉換了代幣。將要成功時,荊覓玉緊張得扯了扯他。他手一歪。幾回如此,失敗告終。
小男孩吃完冰淇淋,神氣地說:“還是我爸爸最帥。”
稱讚過晏玉的小女孩呆住了,大眼睛裡的期待碎裂成片。“我媽媽說,這是虛有其表。”
荊覓玉同樣震驚,“你的技術怎麼這麼爛?”這不和她差不多麼?
晏玉冷冷地說,“要不是你動來動去,早成功了。”
她渴望巴巴地看著娃娃機,“我的小雞崽。”
“去買一個。”晏玉轉身。
荊覓玉跟上去,繼續問:“你的技術怎麼這麼爛?”
晏玉回頭,“彆像複讀機一樣。”
“你怎麼有這麼爛的技術?”她換了一種問法。
他眸子冰涼冰涼的,“我第一次玩。”
一個女人穿過人流,疾步走來,“程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