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朵白蓮花(22)(2 / 2)

他知道越辰在說什麼,而他又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所說的所想做的一切,都無異於往對方的傷口上撒鹽。

他似乎隻注意到了怎麼樣才能將效益最大化,怎麼樣借由愧疚和聯係激發出越辰最大的情感,並抹消他們之間的誤會,然後完成任務,但他……

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越辰也是個人,有血有肉,會因為他做的這些事情而難受,最重要的是,作為這個世界的攻略對象,這個被他如此對待的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錯過什麼。

對,他是對自己產生過懷疑,但那隻不過是人之常情,你不能要求任何一個人在遭受過越辰之前遭受到的那些經曆之後還能是一個樂天派的陽光少年,被人忽悠兩句就得死心塌地,對一個未曾謀麵多年、忽然蹦出來說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話的人深信不疑。

自己又憑什麼如此對待他呢?隻因為他是展青雲的精神碎片嗎?

但除此之外,他首先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陸闔第一次對自己事事以任務為先的行為方式產生了懷疑——從最開始,他就在提醒著自己不要陷進各個小世界注定會擾人心弦的情感,提醒著自己,不要為了任何理由而沒有底線地付出太多。

這無非是因為他知道:在任何相處模式中,付出得太早了,太多了,自己的心也就再收不回來了。

但仔細想一想,他的防備心和自我保護的本能,會不會有點過於重了?

麵對敵人,這樣的機心防備尚無可厚非,但他難道會把展青雲當作敵人嗎……他處處提醒著自己拯救者的身份,不願意承認自己對任務目標在大多情況下表現得過於苛刻,究竟抱持的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理?

換句話說,陸闔,你不是一向自詡無所畏懼,那麼在這個持續時間漫長的任務當中,又是什麼讓你如此畏首畏尾呢?你究竟在害怕什麼?

難得反省自己的陸局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他不說話,000自然不敢出聲打攪,而越辰也不知道是還在為這人之前自作主張的荒唐行為生氣,還是亦在思索著如何勸服倔強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師兄,因此也沒有吭聲,兩個人就這麼一個背著一個慢慢走著,深夜飽滿的月亮將光灑在他們身上,竟在這樣淒慘的境地中顯出幾分浪漫來。

越辰悄悄地歎了一口氣。

師兄啊……

陸闔卻忽然愣住了。

那一種突如其來的明悟,就好像撥開雲層的月亮一樣一下子照射在他的心頭上,也許是因為聽見了越辰輕輕的歎息,也許是積累了太久的情感量變終究引發了質變,在這樣一個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特殊的晚上,在這樣剛剛經曆過一場驚險刺激的劇本演繹的情況下,他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意識到他究竟把展青雲當作了什麼。

一直以來,陸闔都清楚,自己對所謂性向問題的諱莫如深有些過分了,他一向自詡是個不在意世俗言論的灑脫之人,更不用說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同性之間的戀情早為大眾所司空見慣,甚至他和展青雲作為帝國政壇的門麵,還在年輕人群體中擁有一大批真情實感的“CP粉”,他總喜歡裝作不在意,喜歡跟老展以那些特殊的粉絲們逗趣的話而解悶,卻連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對這個群體的關注早就超過了平常值。

他喜歡看那些把他們湊做一對的圖文創作,或許並不隻是因為新奇有趣。

他可以和任何人開玩笑,跟老展毫無顧忌地開黃腔,甚至他們兩個在任務中真真假假的接吻睡覺也都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每一次,他都會以“那是任務”來麻痹自己,甚至用誇張的笑話和態度消弭“尷尬”,實質上……也許緊緊隻是一種逃避?

他在害怕關係的轉變,害怕如果捅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如果裡麵不是自己曾想象的溫暖甜蜜的歡迎,而是什麼不可置信的抗拒和歉疚,那該有多狼狽。

如果連朋友都不能再做了,他要怎麼適應這幾乎已經成為人生中不可動搖的一部分的缺失,要怎麼麵對從今往後,隻有自己孤獨一人的情景?

他做不到。

可是……

陸闔的心怦怦跳了起來,他感受著現在棲身著展青雲精神碎片的越辰的懊喪和氣憤,想到這個世界,以及之前許多世界,他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將那些任務對象的感情玩弄於股掌之間,而對方非但好不抗拒,甚至有些樂在其中的反應……

會不會……其實可以期待兩情相悅的結局?:,,,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