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程西有些一言難儘，抿抿唇才道，“是吱吱特意為你做的。”
“噗。”陳慕也剛喝到嘴裡的那口水差點吐出來，抬起手背擦了擦唇，努力平靜。
“確定是給我嗎？”
“嗯，旁邊還有她的留言。”程西點點頭，神情不像說謊。
陳慕也握著水瓶走過去，站定在椅子前，單手從桌上掀下來一張便簽，垂眸看去。
“新的一天從早餐開始，希望你元氣滿滿。”後麵跟著一個可愛笑臉。
——落款：吱吱。
他看了兩眼，把手裡便簽重新貼回去，轉身返回廚房。
程西聽到冰箱門重新打開的動靜，關掉火，忍不住出聲問：“你不吃嗎？”
“嗯，我想吃點麵包。”他彎腰探身，從冰箱裡拿出一袋吐司，拎在手裡準備上樓。
程西給自己做的早餐剛好出鍋，新煎好的餃子和南瓜餅，一起盛在盤子裡端在手上。
她猶豫了下，還是往前伸了伸，客套問：“我剛煎好的餃子，你要吃點嗎？”
陳慕也聞言投目過來，簡單掠過一眼。餃子南瓜餅煎得金黃微焦，散發著食物香氣，盛在瓷白盤中。
他伸手過去，隨意在邊上拎起一個小南瓜餅，放到嘴裡，嘗了嘗。
“好吃的。”客氣適宜的誇讚，一如既往給人舒適的分寸感。程西禮貌彎唇，輕聲回，“好吃就好。”
新人進場，節目組肯定不會這麼簡單放過，花樣百出，不久便宣布，下午要為他們舉辦一次歡迎會。
本來是件熱鬨開心的事情，當然前提是，節目組沒有特意安排下來任務的話。
【今天要做的三件事情：】
【第一項：外出製作蛋糕】
【第二項：現場布置以及親手準備美美的鮮花】
【第三項：一起采購食材吧~】
那個“吧~”雖遲但到。
客廳沙發上，莊星念完手機裡收到的任務短信，雙手雙腳擺爛式攤開，仰麵長歎。
“好像夢回初中，迎新班會。”
“恭喜你，獲得了一次免費青春體驗卡。”蘇惟英轉頭打趣，莊星扶額，深深搖頭。
“下麵任務怎麼分配呢？”旁邊吱吱眨巴著眼睛，發言。目光若有似無往陳慕也那裡看去。
早上，吱吱收拾完下來，得知陳慕也並沒有吃她的那份早餐之後，隻是微微失望，隨即便很快恢複如常。
“真是冷漠的男人，令人傷心。”她耷拉著肩膀歎氣，麵上卻看不出太多傷心之色，顯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
吱吱問完話，一眾人裡，季禾野率先出聲，主動認領任務，“我可以外出采購食材。”
“我也可以。”蘇惟英緊跟著舉手。
“那我就布置現場準備鮮花吧。”方妍說，笑著撥了撥肩頭的卷發，“插花很有意思，平時我自己就喜歡。”
“唔，那我去當個勞動力，幫忙布置現場。”周歲放立刻接下她的話，兩人自然組成一隊。
吱吱聽他們說話，左看右看，卷翹濃密的睫毛微眨，主動對陳慕也道：“我想去做蛋糕~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少女嗓音清甜，回蕩在空氣中，陳慕也神情微頓，剛要說話。
“去嘛去嘛~”吱吱不知何時抓住了他的袖口，輕輕搖晃，軟下聲音甜甜撒嬌。
“就當做昨天打遊戲一直被你虐的補償。”見陳慕也似乎不為所動，她另外加重語氣，懇切無比，仿佛在推銷著什麼誘人商品，“做蛋糕很好玩的，真的。”
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孩子，甜甜撒嬌，央求你和她一起玩。
任誰都難以抵擋這樣的畫麵。
莊星都不禁握緊了拳頭，恨不得出口替陳慕也答應。
眾目注視的中心，陳慕也臉上卻露出一絲難言的為難，目光不經意掃過人群，突然同她撞上，程西毫無征兆對上他視線，愣住。
他也明顯怔了下，隨後，清黑的眸中浮起明顯的求助，蹙眉望她。
程西感覺自己心口好像被輕輕撞了一下，不知名的勇氣突然充盈身體，她麵對眾人，忽的開口。
“外出采購好像還差一個人，你要不和我們一起吧。”乍然的出聲沒有控製好音量，徹響客廳，其他人都被驚到，視線齊齊投來。
程西目光從陳慕也臉上艱難移開，轉向他旁邊女生，有點不太流暢說出後麵兩個字，“……吱吱。”
“哈？”吱吱顯然也搞不清楚狀況，不知道她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向她發出邀請，她正想拒絕，就見一旁陳慕也連忙舉起手，不假思索道，“我去。”
“我剛好想去超市買點東西，加我一個。”他說著，極其自然掙脫吱吱握著他衣袖的手，穿過人群朝他們那邊擠去。
“那我——”吱吱著急，剛要出聲加入，立刻想起四人名額已經滿了，不由懊惱，喪氣地盯著陳慕也的背影。
“吱吱小朋友，我和你一起去做蛋糕吧。”正在此刻，老好人莊星出來解圍，主動溫和對她道。吱吱雖無力也對他勉強露出笑臉，說好。
【莊星真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往哪搬】
程西手機震動，她抽空垂眸，便瞥見了上麵信息，再抬頭，看到不遠處蘇惟英衝她偷笑。
兩人視線相接了一番，程西麵上沉穩收起手機，握緊。
隊伍就這麼迅速但並不怎麼愉快地分配了，接下來就是準備出門，三輛車分彆出發，周歲放方妍前往策劃工作室，程西四人出發超市，莊星和吱吱一起去做蛋糕。
大家互相打完招呼，車子駛離，窗外畫麵切換成景色時，程西明顯感覺旁邊的人鬆了口氣，歎息聲如在耳。
她轉過臉，看到陳慕也斂眉垂目，伸出一根指節抵著眉心，用力揉著。
默了默，她不禁出聲。
“有這麼疲憊嗎？”
陳慕也抬頭看她，“心累。”
程西默默移回腦袋，看向窗外，話語輕飄飄隨著風傳來。
“沒辦法，你這張臉太招蜂引蝶了。”
“？”
陳慕也一時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那我重新去投個胎？”他蹙眉細想了番，認真反問。
“倒也不必如此哈。”前頭兩人聽著他們說話，早就繃不住，蘇惟英忍不住轉過頭來，滿臉憋笑。
陳慕也不說話了，靜靜移回視線看窗外，同先前程西相差無幾的動作和神態。
車裡靜了一瞬，季禾野專注開車，毫無察覺問了句，“所以也哥，你到底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怎麼感覺節目組的女嘉賓你都不來電。”
果然是弟弟，一開口就直接得罪兩個人，程西和蘇惟英對視一眼，後者忍不住翻白眼。
陳慕也同樣安靜，有好一會，才沉思著出聲：“沒有……特彆固定的類型。或許遇到的時候就知道了，但是，我可能比較在意舒適感。”
舒適感。
直到下車，程西腦海裡還在想著這三個字。
所以他的舒適感，是指保持適當的距離，不越界，不深交，兩人隨著時間相處，自然而然地在一起？
那等到繩鋸木斷，滴水石穿，會不會有這一天真正出現？
程西覺得她的叛逆期，可能因為在節目上遭遇了陳慕也的忽冷忽熱後，遲了數年到來了。
四人進去超市，開始采購，從生活用品穿到零食，蘇惟英雙目冒光，挪不動腳，季禾野也在一旁仔細挑選著。
超市區域很大，選購流程瑣碎漫長，程西看到了右手邊的調味區，忍不住對他們道：“我先過去那裡看看，家裡很多調料沒有了。”
“那不如我們分開兩路吧，這樣也更有效率。”蘇惟英很快提議，程西露出遲疑，身旁陳慕也已經點頭。
“可以，我們先去買調料。”
他推著車子，很快同她穿進一旁調料區的貨架，過道之間狹窄，剛好隻容下一輛推車，程西看到自己常用的調味料，在最底下。
她蹲下身去挑選對比，很快找到合適的規格，拿起剛站起身，不防撞上頭頂一隻手臂。
陳慕也在上麵兩層挑選著貨品，沒想到她會這麼快站起來，他飛快收回動作，手裡的瓶裝醬油卻被這麼一撞，“啪嗒”掉落在地。
玻璃四裂，濃黑醬色鋪開在乾淨地板上，顯眼刺目。程西滿腦子都是闖禍了，很快有工作人員聞聲而來，見狀滿臉痛苦，去拿清潔工具。
兩人趕緊幫忙收拾，蹲下用紙巾擦拭地麵殘留，期間不忘連連道歉，幫著整理完現場狼藉，最後為那瓶醬油買下單，終於被放行離開。
嚴寒冬日，竟然在這超市裡熱出一身汗，程西滿腦子還是剛才的事情，無意識順著過道往前走，在身旁的人停下選購時，才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蔬果區域。
陳慕也站在一堆圓滾滾的橙子前，拿起兩個，仔細對比挑選。
他的心理素質比她強多了，先前的事情似乎並沒有影響到他，程西這樣想著，抬起手，準備和他一同挑選時，突然看到了自己掌側的褐色。
剛才打碎的醬油，不小心沾到了。
她很快低頭，從包裡翻出濕紙巾擦拭乾淨後，突然想起什麼，去看陳慕也，果然他的手指間，也有兩點棕褐色，已經乾了，凝結成印記藏在側邊。
“你要不要擦一擦？”程西剛說完，陳慕也就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眼。他的手裡剛好都拿著橙子，一時沒有抽出空立刻接過她的濕巾，畫麵停頓一瞬，程西腦中閃過今天種種，說不上是故意還是無意，徑直拉過他的手，輕握著他的手指，濕紙巾覆蓋過去，一點點擦拭掉上麵的臟汙。
褐色痕跡漸漸消失，露出白皙皮膚。修長勻稱且骨節分明，一雙極好看的手，現在被她握在手裡。
程西沒有看他的神情，直到擦拭乾淨，才若無其事鬆開他，抬起臉，“好了。”
她淡定自若道，不穩的呼吸卻隱隱暴露，不知道身前人能否察覺。
陳慕也沒動，垂眸凝視著她，淡而疏冷，瞳孔在燈下顯露出透明琥珀色。
須臾，他收回手，叫她的名字。
“程西。”
“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