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瑾被藥王穀上下嬌寵多年, 性子早就寵慣歪了。說好聽點兒,那叫任性嬌蠻, 說不好聽的, 那就是跋扈腦殘。
蕭贏與她沒什麼情分可言,自然不可能慣著她在這胡攪蠻纏。
“正巧今日萬俠會黑白兩道聚集,各路武林同道俱是在場, 吾乃紫州蕭家遺孤,名蕭木, 多年前蒙藥王穀司空藥王相救,入藥王穀為藥奴, 供其役使十九年, 其間舍命救主不下百次,恩情早已還儘。”
“還望大家做個見證, 自此之後,我蕭木同藥王穀恩斷義絕, 再無乾係!”
蕭贏說罷, 朝眾人微行一禮,隨即身形一晃,移步換影,於人群中消失。
司空瑾和裴靜楓追了幾步, 卻發現連對方的影子都摸不著。
江湖人最愛看熱鬨, 此時兩人身邊圍了一群又一群的江湖同道,皆是議論紛紛,連聲音都不帶壓低的, 反正大家都是有點本事的,聲音壓地再低,有心去聽也能聽到,還不如正大光明地議論。
司空瑾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恨極了讓她陷入如此境地的蕭木,從小到大旁人隻有捧著她的,從來沒有這麼多人對她指手畫腳議論的。
“看什麼看!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來!”司空瑾朝一個矮胖中年人罵道。
那矮胖男子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頓時沉了臉色道:“早聞藥王穀行事霸道,如今一見果真如此。”
“先前那蕭家遺孤,藥王說是救了人家,倒不如說是抓了個不要錢的藥奴。”
“你們藥王穀怎麼對待藥奴的,外界誰人不知,藥奴各個被折磨地不人不鬼,生不如死,就這竟還敢覥著臉說是‘救’!”
“就算這是救了人,你藥仙司空瑾入江湖三年,惹了多少仇家,哪次不是你身邊那個叫蕭木的救了你?要是沒她你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眼下還敢跟人家算恩情,你算地過來麼你!”
不少人顧忌司空瑾和裴靜楓的身份,不想真的出頭得罪他們,但這萬俠會,臥虎藏龍,更多的是出身底蘊極厚,或者有所依仗根本不怕他們的。
江湖兒女多得是仁義俠氣,講究恩怨分明,行事論一個“理”字,司空瑾顯然哪個都不占,旁人又不耳聾眼瞎,便是今日之事傳出去,大家也不會站她司空瑾。
先前伴在司空瑾身側的二皇子周懷曜,已不知何時從會場退了出去,不知所蹤。
裴靜楓見大家越罵越來氣,連藥王穀的一些陰私事跡都被挖了出來說道,忙扯了司空瑾匆忙離開。
到了沒人的地方,裴靜楓甩下司空瑾的腕子,平日裡俊秀風流,和煦含笑的臉上,此時滿麵寒冰,看向司空瑾的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冷然。
“你若還想以藥仙的名號,在江湖行走,我勸你莫要再拿蕭木的事,在外說道。”
“她不欠藥王穀的,更不欠你的!”
司空瑾冷笑一聲:“這會兒裴莊主倒是來做好人,替那藥奴說話了?當初我帶你從地宮石室離開的時候,你怎麼不出聲?怎麼不留下陪她一起死?”
“如今我倒成了惡毒小人,難不成你裴靜楓就是身不染塵的真君子麼?”
裴靜楓麵色冷沉,薄唇緊抿,負在身後的右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鼓露。
“我承認我不是什麼好人,也對不起蕭木。所以從今往後,我絕不容許有人再與她為難,甚至意圖傷她!”
司空瑾聽到他的話,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一般,她仔細盯了裴靜楓半晌,突然發瘋似的大笑出來。
司空瑾邊笑邊流淚,語氣譏諷卻又帶著自嘲的悲哀:“這太好笑了,我司空瑾的未婚夫,竟然在我麵前,百般維護一個藥奴!一個醜地不堪入目的藥奴!”
裴靜楓任她嘲諷,恍若未聞,聲音平靜道:“看在你我以往的情分上,我言儘於此。”
“婚約之事,就此作罷。”
“他日若你再與蕭木動手為難,我亦會向你拔劍!”
裴靜楓說罷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而司空瑾滿臉淚痕,紅著眼睛死死盯著他絕情離去的背影,良久她崩潰一般大喊一聲,將手中佩劍用力摔到地上。
鑲珠嵌玉的劍鞘受她內力撞擊,直接震碎在地,連那同心結劍穗也一同化為齏粉。
這劍鞘和劍穗俱是當年二人情濃時,裴靜楓親手所贈,那時他們郎才女貌,兩情相悅,攜手快意江湖,誰人不羨,不曾想,幾年過去,便已情逝陌路……
萬俠會進行月餘,最終推選出來的新任盟主,乃眾人意料之中的落楓山莊莊主裴靜楓。
他當眾宣布了與司空瑾婚約取消,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乾。
對此江湖中人,有人覺得裴靜楓薄情寡義,始亂終棄,也有人覺得司空瑾蠻橫霸道,還與他人有所糾纏,著實非賢妻良配。
藥王閉關多年不曾理事,不知怎地知道了女兒被退婚的事情,強行提前出關,親自帶人找上落楓山莊,意圖為女兒討說法。
裴靜楓客客氣氣地把人迎進山莊,也不知他們怎麼溝通的,愛女如命的藥王,竟然當真把此事給忍下了,隻是從此之後,藥王穀在外經營的一切醫藥產業,都拒不供應落楓山莊。
司空瑾醫毒雙絕,修煉了地宮裡的神功秘籍後,已有半步宗師的實力,躋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尋常百姓家的女兒,大都十七八嫁為人婦,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晚嫁的居多,還有不少終身不曾嫁娶的。
藥王疼愛女兒,卻不想讓女兒成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被人笑話,司空瑾如今也二十出頭,相貌武功都絕佳,哪怕被退婚過,在江湖又有“蠻橫”的名聲,想娶她的人也如過江之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