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人心隔肚皮, 麵上看著本分老實, 恭維孝敬主子,實則把主子當成墊腳石往上爬的人不在少說。
若非蕭蕙這病得足夠凶險,順嬪還不說不準會不會露出本性。
順嬪一出坤寧宮,外頭候著的心腹大宮女便迎上來,扶著她的小臂。
“娘娘, 皇後娘娘那裡怎麼說,可是應下了?”
順嬪麵上早沒了在坤寧宮裡的悲苦,此時麵色冷沉, 全然不見平日裡的溫和柔順, 與世無爭。
她無聲搖搖頭, 斂去眼中冷意。
“那可如何是好,難不成咱們真要去求貴妃?”大宮女想到貴妃宮裡那些人的勢利嘴臉, 就替自家娘娘心疼,也怨起皇後來。
好歹自家娘娘在皇後跟前小心謹慎伏低做小那麼久, 便是不能給順嬪謀個妃位, 好歹也幫忙在皇上麵前提幾句,幫順嬪複寵。
皇後自己不得皇帝喜愛,從來沒得寵過, 他們順嬪娘娘可是風光受寵過的。隻消皇上見了人,還能不憶起昔日情分?
都道皇後賢良淑德, 如今看來也不過是表麵大度,見不得彆的妃嬪受寵。
順嬪身邊的宮女替她鳴不平,話裡話外都在埋怨皇後, 她竟也不反駁,隻是歎氣回了延玉宮。
沒過幾日,延玉宮主位順嬪在禦荷池偶遇開元帝和鄭貴妃,當夜,開元帝留宿延玉宮,之後接連幾日都宿在順嬪宮裡。
順嬪的位分跨過婕妤升到了貴嬪。
一時延玉宮風頭無兩。
消息傳到坤寧宮裡時,蕭贏正親自給趙禎做糕點,趙禎近來食量變大了些,容易餓,宮裡規矩又多,不能隨意傳膳。蕭贏便自己在坤寧宮小廚房裡做些吃食,給趙禎當零嘴墊肚子。
“以後延玉宮的事,無需報與本宮。”
這宮裡多得是像順嬪這般,削減腦袋想往上爬的,她哪有那閒工夫去一一關注。
蕭贏做了兩大屜的糕點,還讓人往定國將軍府送了些。
蕭定的夫人孟氏,同樣出身將門,性子直爽,得了賞,次日便帶著兒子女兒進宮謝恩。
孟氏雖為長嫂,見了蕭贏卻半點不敢托大,帶著孩子行大禮拜見。
蕭贏待她倒是客氣,問了侄子侄女的功課,又在孟氏的配合下話了些家常,便讓人從庫房裡挑些好東西,賞賜下去送孟氏以及侄子侄女出了宮。
孟氏一回府,便關起門來給丈夫寫信。
她擅武,文才卻不好,隻勉強認字會寫,不算睜眼瞎罷了。
孟氏給丈夫寫的信,也偏大白話,大意是:“夫君,我今天進宮給你妹子謝恩請安,發現你妹子身子好了,人卻變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在宮裡受了委屈,我也不敢問……”
蕭定很快給妻子回信:“隻要病好了,人沒事就行,彆的等我回去,自會給她討回公道。”
蕭定哪裡不知自家妹子在後宮裡受皇帝冷待,以往蕭蕙念著皇帝,想得到皇帝的恩寵,殊不知,隻要蕭定一日重兵在握,開元帝一日信重他,把他當兄弟,就不會給蕭蕙寵愛。
蕭家本就蒙受皇恩聖眷,朝中不少大臣都有些眼紅蕭家得皇帝信重,若蕭皇後再得無邊恩寵,隻會把蕭家推到風浪口尖,招人酸嫉,徒惹是非,於蕭家半分好處都沒有。
有時,皇帝的冷待,也是一種保護。
妹妹看不清,蕭定卻是明白地很,所以隻要不超出他底線,開元帝對妹妹的冷待,他能忍都忍了。
前段時間蕭蕙重病,蕭定遠在邊疆著急地不行,幾次發了密信給皇帝,卻沒得到回應,當時蕭定心都涼了大半。說實話,若非當時還有衡王再三作妖,他都想不管不顧跑回來救自家妹子。
還好蕭皇後終究是醒來病愈了,六皇子趙禎也平安無事,不然蕭定對開元帝再是忠心,也要生出芥蒂,哪怕跟開元帝杠上都會為妹妹報仇。
蕭定在信中說戰事快要平息,用不了多久便能班師回朝。
這一等,卻足足等了兩年,蕭定才重返上京。
他率軍回京那日,開元帝親自帶著文武百官到京門相迎。
開元帝一見蕭定,這位向來殺伐果決的帝王,竟是眼睛都紅了,原因無它,蕭定臉上多了一道深深的長疤,那長疤橫過眼角,削去了頰邊一塊肉,險些把他一隻眼都毀了。
蕭定的身手,開元帝比誰都清楚,能傷到他的要害頭部臉麵,可見當時情況有多危急險峻。若那刀再偏一些,力道再重一些,怕是連蕭定半個腦袋都被削去了。
開元帝快步上前將兄弟扶起,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沉鈞,朕對不起你。”
蕭定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當著百官,他麵上沒什麼異常,待進了宮,入了明德殿,擯退外人,隻剩下他和開元帝的時候,蕭定臉色立時就變了。
他衝上去揪住開元帝的龍袍前襟,幾乎是咬牙切齒道:“趙橫!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
“你說會照顧好蕙娘!這是你指天發誓對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