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風散去,衣著狼狽的靈者們互相攙扶起身。心驚肉跳後,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 他們指著安於樂等人痛罵:
“安於樂!我們本想著你再喪心病狂,也有一個底線, 沒想到你竟然和邪物勾結,簡直是豬狗不如!”
“我就說安於樂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竟然和邪物之子廝混在一起!”
“那邪物肯定是殺了那些普通人的罪魁禍首!”
“邪物不除, 他日必定引發大亂!”
“我們彆在這兒繼續和他們磨蹭, 這等大事必須回去告訴給靈界主事!”
安於樂還沒想明白那突然出現的邪物說的吾兒是什麼意思,就被這群靈者一連串的指責砸懵了頭, 暴脾氣又起來了:
“你們……”他的話還沒說出口, 身前襲來淩厲的風。
安於樂連忙避過, 抬頭一看出手的對象竟是蕭沐手底下的千年老鬼。
“你們在發什麼瘋!”
磐平靜的看著安於樂, 而他臉上浮起的黑色鬼紋卻表明了他的內心並不如他看起來的這麼冷靜。他驀的掀起嘴角, 怒極反笑:
“他不見了。又一次在我眼前不見了。這一切都是你引起的!”
“要不是你帶走了他!要不是你拖住了他!他怎麼可能會被一個老妖帶走!”
說到後麵, 磐的聲音已經趨近低吼。他幾乎是失去理智的把所有的責任都往安於樂身上推去,憎恨的情感全數宣泄到安於樂身上。似乎隻要這樣做,他就能平複下心裡頭翻湧咆哮著的不安和恐懼。
他怕再一次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人, 太子也好,祁易水也好,他已經失去過一次了, 他不可以失去第二次!
祁易水和太子很像,所以他才會忍不住跟隨在他身旁, 親眼看著他從幼齒小兒逐漸變成一個風光卓越的少年。他一直覺得是祁易水需要他的保護和陪伴, 可到了這種時候, 他才發現是他離不開祁易水。
他無法接受沒有祁易水的生活。
黑貓妖冷冷的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金色的獸瞳映襯下所有人的臉。它把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牢牢記住了,轉身離去。
磐還在那兒發瘋,它心底毫無波動。
它要快一點找到水水,再快一點。
若是水水出事了……
冷冰冰的獸瞳中閃爍出一絲嗜血的光。
靈者們突然打了一個寒顫,他們麵前的這隻千年老鬼逐漸失去了理智,對著安於樂瘋狂攻擊,他們不欲再留在這裡受到牽累,紛紛散開離去。
他們離去時,沒有發現自己身上落下了一顆紅色的像血滴的小種子,鑽入了他們的皮膚。
小花妖算的上是最冷靜的一個妖,之前它們把花粉散開,在風中得到了不少訊息。
各地突然出現了許多以前未曾見過的妖鬼們,四處獵殺靈者和妖鬼,事到如今,它們甚至開始獵殺普通人類。這個消息用不了多久,那些靈者也會知道。到時候,恐怕人和妖鬼之間會發生一場大戰。
還沒有等它們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祁易水,祁易水就當著它們的麵又一次被一個強大的邪物掠走。邪物臨走前留下的那句話,讓花妖們越想越不安。
它到底是什麼意思?!祁易水明明隻是一個人類,那個邪物卻說他是它的兒子?!那個邪物特意把靈者放走,分明就是要讓他們活著回去把這個消息散播開!
它要人類敵視祁易水!
小花妖們一聲不吭,把自己的屍種悄無聲息的植入到離開的靈者們的體內。
它們不管事情到底如何發展,它們唯一一個要求就是:
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他。
……
靈界所有的大佬收到消息後,齊聚一堂,氣氛凝重,落針可聞。
文老翻過一頁古籍,臉色越來越黑。其他人看著文老的表情這麼難看,心下一咯噔,試探的開口:
“文老?你知道這個邪物的來曆是什麼了麼?”
文老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指出一行字來。幾人湊上前來,驚疑不定:
“不可能吧,文老你是不是算錯了?”
文老搖了搖頭:
“絕不可能,就是它!”
幾個大佬麵麵相覷,良久之後,長歎一聲:
“時也,命也!”
“這麼多年過去了,怕是沒有人能夠再一次把它鎮壓住。”
他們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已經透露出了必死的決心。
這一戰,他們非打不可。否則,連他們都阻止不了這隻魁儡子,就更沒人能夠阻止它。魁儡子妖已經殺了不少的人了,再放任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一群人討論了許久後散去,召集世界各地的靈者準備即將到來的一場大戰。
古籍孤零零的留在桌上,攤開的一頁上詳細的記錄了一隻作惡多端的魁儡子妖。
無人知道那隻魁儡子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隻知道它仿佛是天生的邪修,一出現就是一片腥風血雨。它最喜食人魂魄,再將他們的軀殼做成人偶,所以又被人稱作人偶妖。放在幾千年前靈者強盛的時期,他們都拿這個人偶妖無可奈何。最終,幾個修為頂尖的靈者自願犧牲,用肉/體作為封印,強行鎮壓了這個為禍一方的人偶妖。
古籍上的描述到此為止,當時的靈者並不知道這個人偶妖收服了許多妖鬼作為下屬,當它被鎮壓的那天,蹦出了許多妖鬼替他承擔鎮壓之力,使得法陣鬆動,在千百年之後無力再鎮壓人偶妖,讓它逃了出來。
……
邪主把蕭沐帶到了自己的一個臨時住處裡,散去遮掩身形的黑霧,露出自己的真麵貌來。
黑霧裡的男人皮膚慘白,是那種完完全全沒有一點血色的白,隻要他不動不發聲,沒有人會覺得他是一個活物。比起他的皮膚,他眉眼和唇的顏色就深的過分,好像是畫家在他臉上用濃墨重彩勾勒而成。
他愛不釋手的摩挲著蕭沐的肌膚,感受著手下的柔軟觸感。摸著摸著,光是裸/露出來的一點肌膚已經不足以滿足他了。邪主三下五除二的把蕭沐的上衣扒了,指尖一路向下。
臉頰,下巴,脖子,鎖骨……
他的指尖停在了蕭沐的胸口。
蕭沐胸口上的黑色紋路越來越大,幾乎盤踞了半個胸膛。邪主看著這個花紋,喜愛萬分。
他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是由我創造出來的。
邪主說祁易水是他的孩子,一定意義上也確實是這樣的。祁易水本人都不知道,他並非祁父祁母親生的。
邪王是一隻人偶妖,外形酷似人類,自成妖那日便渴望擁有一副真正的人類軀殼。他收集了無數天才地寶,把它們煉化成一具人類樣貌的軀殼。
邪主製作這具軀殼時耗用了無數心血,這具軀殼渾身上下無一不完美,每一絲每一毫都是按照他心頭所想的最好的樣子煉製的。他一點點看著這個身體慢慢成型,每日每夜與它相處。
所有的步驟的完成了,隻差最後一步。
給這具身體安上一個心臟。
這顆心必須來自最強的靈者的心,唯有這樣,這顆心臟才能運轉起由無數天才地寶打造而成的身體。
結果邪王機關算儘,卻唯獨沒有算到他就是在這最後一步上栽了跟頭,被無數靈者圍攻,由頂尖靈者聯手封印在地下,千百年不見天日。
他製作的軀殼在失去邪主的靈力的供給後一點點縮小,最終變成嬰兒模樣。邪主臨去前,把它藏在一處靈脈裡,千百年過後,靈脈漸漸枯竭,而這具軀殼竟然自己慢慢長出了一顆心,生出了靈智,被偶然經過的祁父祁母帶走。
邪主很多年前趁著法陣鬆動之際,破開了法陣,第一時間就是去尋找自己的軀殼。他回到靈脈時,他的軀殼已經被人帶走,他順著痕跡一路找到了祁父祁母,極怒之下殺死了這兩個小偷,把他們製作成人偶。
在殺死祁父祁母後,邪王本想一起殺死他們的小孩。那個小孩就是祁易水。
邪王一出手就不留餘地,年幼的祁易水差一點就被其殺死。然而邪王在最後關頭,突然發現了這個孩子竟然就是自己製作的軀殼。
他收了手,把祁易水的這段記憶抹除,心裡倍感有趣。
他親手為自己做的人類軀殼,竟然自己生出了靈智?
他倒要看看,他的軀殼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
邪主抱著這樣的心態,偶爾有空時,就來暗中觀察祁易水的生活。他本是不想出現在祁易水麵前,直到那日在巷中,他看著映照在祁易水臉上的柔光,不知為何就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