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聲一聲重過一聲, 狂風驟起, 不到片刻功夫,一道手臂粗的紫青色雷電從空中直劈下來, 精準無誤的打在了來人正上方的位置。
這一道雷直接把水泥結構的屋頂炸了大半,透過屋頂的縫隙,隱約可以看見一道道更大的雷電即將落下。
羌久笛眉頭維不可見的挑了一下, 空中醞釀已久的雷電陡然一頓, 聲勢都小了幾分, 似是怕極了這個人。
但雷聲依舊沒有消失,轟隆隆得吵得人心頭煩。
羌久笛擄走蕭沐,閃身來到自己曾經在這個世界留下的宮殿。
久彆主人的宮殿一瞬間活了過來,每一塊磚瓦都在雀躍著主人的到來,自發把宮殿內其餘的人扔了出去,緊閉大門。
無數幽光從地底鑽出, 黏在無風自動的簾子上。桌子上悄然擺上新鮮的吃食, 瓜果上甚至還沾著水露, 發出沁人的香味。
似乎是一個很適合與友人相談並歡的場合。
然而蕭沐卻頂著一張毛絨絨的貓臉做出了一副極致嫌惡的表情,對羌久笛這副作態膩味到作嘔。
這一陣折騰,蕭沐已經把貓妖的妖靈吸收得一乾二淨, 便主動脫離了這具身體。
剛剛還鮮活靈動的貓眼變得白色渾濁, 高高翹起的尾巴僵硬垂地,毛發淩亂。與此同時,一團黑霧從白貓身體中飄出,勾勒出一個高瘦的人形。
片刻後, 黑霧散去。
羌久笛眼也不眨的盯著那個從黑霧中走出的魔,跨越千年的容貌重新和記憶中的那個漫不經心的人重合。
能夠引誘人心的魔自是好看極了,單看外表,乾淨純粹,很輕易就能獲得彆人的好感,讓人忽略他惡劣的本質,最後被引誘得付出代價。
蕭沐勾唇,俊秀的麵容瞬間邪氣四溢,不似常人。
他摸了摸胸口的大洞,裡頭空空蕩蕩的,兩拳大小的空洞看起來嚇人無比,手指觸摸在上麵,似乎還能感覺到隱隱的疼痛。
魔臉上的笑容加深,像是一罐要把人溺死在裡頭的蜜。
羌久笛的目光也隨之放在蕭沐的胸口上。
這麼久不見,這個人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一點兒都沒有改變。
不,還是有一點變化的……
他嘴巴一張,臉上有幾分懷念,甚至還帶著幾分莫名的如同惡意一般的喜悅。
“我好想你啊,蕭沐……”
敘舊的話剛剛開口,蕭沐便打斷道:
“真巧,我最近也有點想你。”
羌久笛眼睛一亮,魔剩下的話接著出口:
“想著,要如何殺了你……”
魔的話如同情人間的竊竊私語,伴隨著話的出口,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就出現在羌久笛身旁,五指成爪,狠狠的掏向他的心臟。
羌久笛迅速後飛,避開蕭沐的殺招。蕭沐飛身壓上,手指緊跟在羌久笛胸前不足一指的位置。
兩人一進一退,羌久笛無法拉開距離,而蕭沐無法再拉近距離。
魔本就知道沒法這麼簡單的搞死這個小王八蛋,嘲諷的挑挑眉毛,乾脆的收手,雙手環胸站著。
羌久笛跟著停了下來,調整了自己的呼吸,心裡有幾分意外。他算準了魔重傷未愈,他占足了優勢,可沒想到的是,蕭沐能夠恢複得這麼快,哪怕他失去了魔最重要的東西。
羌久笛又掃了一眼蕭沐胸前的大洞,蕭沐對他的殺意和厭惡毫無保留。
就這麼討厭他,一見麵就想要殺死他麼?
也是,畢竟他對他可是做過了很多很過分的事情。
可蕭沐不也是一樣麼?
羌久笛眼中漫出詭麗的惡意,“你真的想要我的命麼?”
對麵的魔笑了出聲,似乎聽到了什麼很有意思的話。
內心的不甘心催促著羌久笛,他最終緩緩道:
“我們來玩一把遊戲吧。”
“賭注是你我的命。”
……
刺眼的陽光透過灰色的窗簾照入房間,斑駁的光影打在床上的少年身上。
少年的眼皮微小快速的抖動,最終不敵這討人厭的陽光,睜開雙眼,眼中暗蒙蒙的,棕色偏琉璃的瞳孔仿佛蒙了灰。
他睜著雙眼空茫的注視著天花板,發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呆後,揉了揉眼睛,用手撐住身體,一點一點艱難緩慢的往床邊挪動。
到了床沿,少年掀開被子,露出白皙的胸膛。六月天正是最炎熱的時候,一覺醒來,他身上就覆上了星星點點的汗。
少年踉蹌著起身,拿上放在床邊的銀色拐杖,一瘸一拐的去洗漱。
他捧起一把水,把臉打濕,額頭落下的碎發略長,濕漉漉的遮住些許眼睛。削薄的嘴唇看起來涼薄得很,即便少年天生一副好相貌,也讓人心生不出親近的意思。
少年看著鏡中的自己,竟莫名有幾分陌生的感覺。
這種奇怪的感覺隻有一瞬間,下一秒肖木就晃了晃頭,把這個奇怪的感覺丟出腦後,拄著拐杖出去,拿出許久未穿的校服,把衣服穿了上去,一瘸一拐的出了門。
門外的陽光燦爛得有些過分了,照在皮膚慘白的少年身上,他就好像一根奶油冰淇淋一般要被這過分燦爛的太陽曬化。
相伴著一起上學的幾個小姑娘湊在一起,悄悄的指著拄著拐杖孤零零站在公交站台的少年。
“哎,你看,那個小哥哥好好看啊!”
“好看歸好看,你看他的腿,好像是個殘疾人哎。”
“噓,小聲點,被人聽到怎麼辦!”
身邊的人自以為隱蔽的指指點點,憐憫同情的目光讓人無從躲避。肖木低垂眼簾,本該憤怒難過的心卻沒有一點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