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實在太冷了。
渾身的溫度都在快速流失,就仿佛是在大冬天進入了冷藏室一般,冷的讓人忍不住牙齒打顫。
就算是裹緊衣服也沒有絲毫作用, 因為那並非是單純的溫度下降, 而是冷到無法抵抗的陰氣,就宛如跗骨之蛆一般,冷到人骨子裡去了。
不止是冷, 甚至是從心底不受控製的升起一股恐懼的情緒。
空氣逐漸變得冰冷陰濕,那是幾乎快要化為實質的陰氣, 仿佛有霧氣在空中凝結,帶著令人恐懼的危險氣息。
明明還什麼也沒出現,光是這份黯淡,就仿佛在麵對整個天地般那麼無力渺小, 仿佛依稀看見了麵前是什麼駭人的龐然大物, 讓所有的存在那麼無力。
甚至是提不起一絲反抗的心,就好像就算反抗也宛如蜉蝣撼樹般, 沒有絲毫作用。
所有玩家內心都直接沉到了穀底, 臉色也算不上好看, 包括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裴衍和李書陽。
雖然還沒見到鬼,但陰氣濃鬱到這種程度, 顯然是強大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
怕是今天他們真的會死在這裡。
這絕不是中級副本裡應該出現的鬼。
就算這個副本現在還是對這個鬼有一定的限製,勉強算中級副本,但隻要鬼擺脫了這個限製, 那麼這個副本極有可能成為高級副本。
雖然玩家們在副本中看不到副本信息, 但也能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這場午夜十二點祈求祝福就像是一種獻祭, 也許……能讓鬼慢慢擺脫對‘祂’的限製。
這個副本發布的支線任務, 就仿佛是在……養鬼。
用玩家來養鬼。
阮清也想到了這一點, 但他覺得不是,因為那老師和同學們眼底雖然恐懼又慌亂,但其中夾雜著的一絲驚訝並不作假。
顯然他們也驚訝於這個變故。
也就是說,以往這個強大的怪物根本沒有出現過,隻有這次出現了。
或者說不是不出現,起碼不應該在這個時間段出現,所以他們才會那麼的驚訝。
是運氣問題?還是說……他們做了什麼和以往都不同的事情?
阮清仔細想了想他們進行祈求祝福的全過程,似乎並沒有做什麼特彆的事情。
是其他玩家暗中做了什麼嗎?
但不管做了什麼,他們現在都處於一個極度危險的狀態中,因為很難判斷那強大的怪物來了之後會發生什麼。
而且……這股氣息好熟悉,給阮清一種不好的預感。
阮清抬頭看向老師,再一次舉手,就仿佛是沒發現這濃稠的陰氣一般,“老師,考試已經結束了,我們高於平均分的同學可以離開了嗎?”
老師定定的看了阮清幾秒,最終歪了歪頭,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當然可以。”
“不過……你得送我一樣東西。”在老師的話音落下後,他的身影也瞬間出現在了阮清的身側,他直接伸手拔了一根阮清的頭發。
顯然他說的東西就是阮清的頭發。...
阮清捂著被拔的地方縮了縮,看著老師手中的那根頭發抿緊了薄唇,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就在教室越來越黯淡時,一陣暈眩的感覺傳來,阮清瞬間眼前一黑,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下一秒他便被人拽住了手,然後便人打橫抱了起來。
四周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芒,但氣息卻十分熟悉。
他們現在是……回到了高一(一)班?
還不等阮清思考清楚,腳步聲響了起來,抱著他的人開始跑起來了,而且不止是一個人的腳步聲,而是好幾個人。
人數似乎……不對!
阮清記得每一個人的分數,也清楚知道到底有幾個人超過了班級平均分,可是人數似乎多了三個人。
他記得在考場上,就是死了三個人。
當然也可能是有低於平均分的玩家從那個詭異的考場逃脫了。
太暗了,阮清沒辦法分辨到底是哪種情況。
大概是因為太黑了看不見,有人在跑的時候撞到了桌子,發出‘吱呀’的聲響,以及人悶哼的聲音。
阮清心底一沉,那聲音應該是那位已經死亡了的普通同學。
其他多出來的兩人也不用再猜了,極大的可能就是在考場中死掉的那兩人。
他們被替換了,就像是鏡中怪物一樣。
窗外的黑霧不知道何時散去了,露出了懸掛在半空中的月亮,微微照亮了整個第一高中,雖然不夠亮,但將陰冷和恐懼都驅散了幾分。
其他人這才看見了隊伍裡本應該死掉的三人再次出現了,眾人眼裡帶著驚駭,但都沒有聲張出來,隻是警惕著這三人。
就在幾人已經跑到走廊上時,阮清開口了,聲音帶著幾分莫名的無力,“放我下來。”
蕭時易頓了一下,最終停下了腳步,將阮清放了下來。
其他人也停頓了下來,回頭看向了阮清。
阮清並沒有理會幾人的目光,他拿出手機看了看,已經有信號了,接著他毫不猶豫的往回走。
蕭時易伸手想要阻攔,但最終還是收回了手,任由阮清走到了高一(一)班的教室門口。
阮清打開了教室的燈。
教室的燈是那種白熾燈,足以輕易照亮整個教室。
教室裡的地上散亂著幾支白蠟燭,個彆桌椅有些歪歪斜斜,就像是一場學生搗亂將教室弄亂了一般。
沒什麼特彆的地方,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他們做的一場夢。
可這一切顯然不是夢,因為除了他們幾個高於平時分的,以及死亡的那三個,其他人都不見了。
包括阮清覺得很強的裴衍。
阮清一言不發的走到教室的牆邊,然後踩住凳子站在了桌上,將掛在牆上的名言取了下來。
畫被取下來後,露出了白色的牆。
蕭時易看著阮清的動作有些不解,“蘇哥,怎麼了?”
阮清抿唇,低頭看向蕭時易,“你們教室裡……有鏡子嗎?”
蕭時易眼神微不可查的眯了一瞬間,最終他緩緩開口,語氣...
十分肯定,“沒有,我們教室裡沒有鏡子。”
阮清看了看教室四周,像是並沒有相信蕭時易的話,從桌子上下來,走到了第二幅名言名句的地方,再次踩著桌子將畫取了下來。
蕭時易和莫燃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上去一起幫忙將那些畫取了下來。
其他人雖然不明所以,但也幫忙將教室裡所有掛著的畫都取了下來。
畫下麵都是白色的牆壁,並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也沒有鏡子。
阮清陷入了沉思,難道是他猜錯了嗎?
阮清最終將視線放在了最後麵的牆上,那麵牆上沒有掛畫,所有的畫和文字都是用筆寫上去的。
他看了幾眼後最終緩緩走到了牆麵前,伸手摸了摸牆壁,然後敲了敲。
阮清的手一頓,最終走到左邊的牆壁再次敲了敲。
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十分的突兀,這兩種聲音還有一絲不同的,但是並不是很明顯,很難分辨出來。
蕭時易走到教室後麵,敲了敲牆,而阮清也再次敲了敲牆。
這次聲音響起的時間十分的接近,所有人都聽出來了區彆。
教室後麵的牆聲音要悶一些,就仿佛是有……夾層。
蕭時易眼神一沉,直接順手拿起旁邊的一把椅子狠狠的砸向了牆壁,在牆和椅子碰撞的一瞬間,椅子立馬散架,隻餘蕭時易手中的椅子邊。
而牆壁也被砸出了一個洞,瞬間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裡麵,反射著教室裡的燈光。
那是……鏡子。
那鏡子就像是一隻眼睛,詭異的折射著教室裡的所有人,讓人背脊發涼。
蕭時易見狀瞳孔微縮,莫燃一把拉開他,接著拿起旁邊的一本書按了上去。
蕭時易也反應過來了,不知道從誰書桌裡翻出來膠布將書沾在了牆上,甚至還用兩張桌子抵住了背後的牆。
阮清看到那鏡子沒有太意外。
畢竟剛剛那場考試最後黯淡下來後給他的感覺,特彆像是在廁所裡遇見‘他自己’的時候的感覺。
但不同的是那時候是鏡子裡的怪物出來了,而他們剛剛似乎是……進入了鏡中的世界裡,所以手機沒有了任何信號,他們也仿佛回到了過去的高一(一)班。
阮清不敢確定,但他的直覺告訴他,他猜的極有可能是對的。
午夜十二點隻有他的白蠟燭沒有被熄滅,他是被選中的人,而選中他的極有可能就是鏡中的怪物。
也許鏡子裡的怪物想要離開鏡子是需要契機的,比如照鏡子照到了一定的時長,再比如參加午夜十二點祈求死在考場裡。
畢竟高中生在學校不可能一天天就照鏡子,時長也許根本達不到那個界限,也或者是以照鏡子的時長出來的怪物,會被限製的非常多,比如存在的時間問題。
但如果是有人因為參與午夜十二點祈求祝福死在了考場,怪物再頂著他身體出來,怕是就沒有...
了什麼限製。
甚至是都不能以心臟來進行分辨了,畢竟身體是屬於人類的,隻是裡麵換了一個主人罷了,想要分辨絕對十分的困難。
所以鏡中人在短暫的出來後,就會想要蠱惑人類去進行午夜十二點祈求祝福。
為的就是光明正大的出現。
總之隻要不進行祈求祝福,鏡子裡的怪物想要出來,一定有很多的限製。
他們必須趁這段時間調查清楚之前的高一(一)班到底發生了什麼。
否則後期說不定就要和那怪物正麵硬碰硬了。
玩家們相視了一眼,顯然也明白鏡子應該是什麼重要的線索,但也顯然意味著危險。
今晚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大家都已經十分的疲憊的,但此時宿舍早就關門了,他們也沒辦法回去。
呆在第一高中不安全,莫燃輕車熟路的帶著眾人走到了某處牆下,然後直接利落的翻上了牆,接著朝阮清伸出了手。
阮清看了看牆的高度,再看了看莫燃手的高度,並不覺得自己能跳起來抓住他的手。
好在蕭時易也覺得他不能,直接將阮清打橫抱起,然後輕輕鬆鬆的朝莫燃扔了過去。
莫燃也接的很穩,隻有阮清因為忽然的騰空嚇的摟住了莫燃的脖子,眸子裡帶著幾分慌亂,生怕不小心被摔在了地上。
好在莫燃抱著他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其他人就沒有這個待遇了,隻能自己慢慢翻牆,不過現在在這裡的要麼是玩家,要麼是被替換了的人,身手都十分的好。
阮清看了一眼那三個本應該死亡了的人。
那名玩家暫且不提,另外兩名普通同學就顯然不一樣了,他們的身手比參與祝福時好太多了,實際上很容易就分辨出來他們不是之前的人了。
阮清垂眸,在他們發現他看著他們時避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