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 一直沒下的雨開始下了,下的並不是很密集,不過雨滴卻很大, 砸在工廠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音。
但再大也大不過木倉聲。
工廠外的木倉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光是聽著就讓人心底發緊,而且不知道木倉打到了哪裡,廢棄工廠開始燃起了大火。
廢棄工廠裡有很多易燃易爆炸的物品, 如果被火焰點燃, 一定會將整個廢棄工廠都炸毀的。
這裡不能久留了。
刺中阮清的匕首沒有傷到他的要害, 那絲規則之力也隻是在緩慢破壞他的身體, 他還有時間。
阮清的臉色早已白的毫無血色,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忍著巨痛拔出了匕首,接著顫抖著手抱起了已經陷入昏迷中的小女孩。
小男孩似乎是知道自己誤會了,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他不安又害怕的看著阮清,想跟上去卻又不敢跟。
其他小孩早就被這一連串的變故弄的呆住了,就那樣傻傻的蜷縮在角落,哪怕是牢籠的門打開了也沒有跑出去。
腹部的疼痛讓阮清額頭浸出了細汗,他回頭看向還傻站著的小男孩, 艱難的吐出一句話, “......叫上他們,一起走。”
小男孩這才如夢初醒般反應了過來,他立刻手忙腳亂的去叫其他的小孩。
如果是其他人販子, 在捅那一刀的時候小男孩就會被打死,但那個可怕的男人卻沒有,反而抱起了小女孩。
小孩們也反應過來阮清是要救他們了, 立刻慌亂的爬起來,相互攙扶受傷和沒力氣的小孩,無聲的跟在了阮清的後麵。
雨越下越大了,聲音大的逐漸掩蓋了很多聲音,仿佛要衝刷一切的臟汙和罪惡。
血跡源源不斷的從阮清身上流出,失血過多讓他渾身都在發冷,也讓他眼前變的模糊不清,但他還是咬牙抱著小女孩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現在的距離還不夠,工廠爆炸依舊會波及到。
阮清很想走遠一點,再走遠一點,但他已經沒有力氣了,他抱著小女孩無力的跌坐在了地上,血跡從他身上流出,被雨水暈染開來。
哪怕是在黑夜中,也看起來觸目驚心。
小男孩是這群小孩中比較大的,他帶著其他小孩跑在了前麵,他是第一個發現阮清沒有跟上來的。
他心底一咯噔,立刻跑了回去,很快就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人。
小男孩看著那不斷流出來的血跡,眼眶直接就紅了,他眼淚止不住的流下,小手慌亂的按住阮清的傷口,試圖止住那不斷流出的血跡。
“你,你沒事吧?”
阮清微微搖了搖頭,被小男孩捅傷並不致命,致命的是刀上那一絲屬於規則的力量,那絲力量一直在破壞他的神魂。
他的神魂馬上就要散了。
這一次死亡和以往都不同,他死後不會留在副本中,也不會留下一絲的痕跡。
這一次,是真正的死亡。
阮清雖然搖了搖頭,但小男孩並沒有好受多少,他聲音都帶上了顫抖和哭腔。“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以為你想傷害喬喬。”
阮清很清楚小男孩並沒有想捅他,他隻不過是被規則的執法者控製了,但殺人的這個結果卻會由他來背負。
這對一個幾歲的小孩來說,有些太過殘忍和沉重了。
阮清輕輕揉了揉小男孩的頭,低啞得聲音無力又溫柔,“你在保護你想保護的人,你很勇敢。”
小男孩的聲音哽咽,“可是,可是......”
“轉過身去。”還不等小男孩說完,阮清便溫柔的打斷了他的話。
小男孩遲疑了一下,還是聽阮清的話轉過了身,下一秒他的背上就多了一個人,是已經昏迷了的小女孩。
小男孩下意識的伸手托住了小女孩,他轉頭慌亂的看向阮清。
阮清在將小女孩放到小男孩背上時,就用儘了自己的全部力氣,但他還是堅持將一張銀行卡放在了小男孩胸前的口袋中,邊放邊艱難的開口,“卡裡......有五十萬,來源不太......乾淨......”
“如果......沒有被警方那邊.....凍結的話,帶她......去看病吧......”
“那你呢!?”小男孩急了,眼淚更加止不住的流。
“我不走!要走就一起走。”
小男孩背著小女孩已經很吃力了,但他卻單手托著小女孩,妄圖將阮清也扶起來。
然而哪怕阮清再輕,也不是小男孩能扶的動的,阮清輕輕推了小男孩一把,朝他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走吧.....他們在等你......”
每個孩子從出生起,都應該有權利去看看這個世界,而不是與他一樣,埋葬在這個雨夜。
小男孩被推的往前了幾步,在他不遠處正是從牢籠裡逃出來的小孩,皆是不安又沉默的看著他,他們在等他一起走。
小男孩看了看在等他的人,又沉默的回頭看了看阮清,最終咬牙背著小女孩轉身朝著黑暗裡走去,朝著不遠處在等他的小孩走去。
他要快一點,他還可以去找大人。
廢棄工廠的火越來越大,大的哪怕雨已經下大了也無法澆熄,看起來就讓人膽戰心驚,因為不知何時就會爆炸。
阮清並不擔心工廠爆炸會波及自己,因為他大概堅持不到工廠爆炸了。
他此刻渾身發冷,連坐在地上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他最終無力的倒在了地上,眼睛也開始有些看不清楚眼前。
不過他的聽力還沒有出問題,他還能清晰的聽見雨聲和木倉聲。
木倉聲越來越密集,似乎是有人來支援警察了,警察的計劃顯然是成功了,不過這一切都與阮清無關了。
好累啊。
阮清此刻隻覺得真的好累,累的他眼皮子重的快要睜不開了。
他從雨夜開始,就一直沒睡好,好像有點兒困了。
阮清的眸子開始渙散,和老師說了那麼多次晚安,這次終於輪到他和自己說了。
晚......
就在阮清準備閉上眼睛時,他好像聽見了有人在叫他,那好像是屬於老師的聲音。
他用儘最後的力氣看向了聲音發出的方向,然而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楚任何東西,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是......幻覺吧。
......
並非是阮清的幻覺,不遠處的空中出現了幾道人影,其中一道正是屬於係統的。
係統渾身散發著恐怖的氣息,想也不想就要朝阮清衝過去。
肖明宇見狀立刻攔在了男人的麵前,同時攔住男人的還有其他幾人。
幾人瞬間打起來了,恐怖的力量四散開來,幾乎要將整個空間毀滅。
但陷入瘋魔的男人根本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特彆是在祂感受著那道弱下去的氣息後,祂的眸子瞬間就暗了,整個人也更加的瘋狂了。
祂再也不顧任何後果,直接逼退了攔住祂的人,下一秒便朝著阮清的位置衝去。
然而祂再一次被攔下了,這一次是規則的執法者。
祂早就瘋了,在司清死亡前就瘋了,自然無法接受司清的再次死亡。
所有一切阻攔祂的人,都將被祂視為敵人,哪怕是規則的執法者也不例外。
男人完全不顧攔住祂男人的身份,運轉力量就要打過去,肖明宇和其他幾人見狀一驚,紛紛顧不上受傷,再次將男人給攔下。
如果是規則的執法者出手,那將再無任何挽回的餘地了。
幾人都拚命的攔住男人,但奈何他們都是以分/身進入的這個空間,根本就不是男人的對手,最終隻能看著男人不顧一切的朝著阮清的方向衝去。
男人早已不複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樣,甚至是看不出一絲上位神明的樣子,祂整個人都慌亂無比,眼底少見的帶著恐懼和害怕。
祂在害怕司清真的死亡,祂在害怕救不了他。
快一點,再快一點。
然而就在男人要碰到阮清時,祂麵前忽然憑空出現了一道屏障,那是屬於規則力量鑄造的屏障,直接就將祂與阮清隔絕了開來。
而就是這一秒的時間,阮清微弱的氣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