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爸爸忽然笑出了聲:“你是要跟我離婚嗎?”
“是我自己不想維持這樁婚姻了。”高阿姨語氣哽咽,“我離過婚,有一個兒子,我的家人都是愛財如命的勢利眼,和你前妻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彆。”
這話在顧沂源求婚時,她就說過。
高蓉那時隻是普通的高中老師,離異,有個剛大學畢業不久的兒子,條件清苦,正被母親和出軌的前夫聯合逼著複婚,看不到未來。
顧沂源是學校新校區的建造負責方,來過學校幾趟,和她在飯桌上認識。
她用離過婚,帶著一個兒子為由,拒絕了他。
顧沂源隻是淡淡一笑,輕聲反駁她的借口,我離異,有個還在念書的女兒,收入穩定,但是工作忙,家裡缺一個照顧女兒的媽媽,你的所有缺點,對我來說都是優點。
你母親愛財,我正好有財,你前夫難纏,我正好有辦法幫你擋住他,如果我們結婚,對彼此而言隻好不壞。
她不過隻是一個想好好生活毫無野心的女人,麵對這樣條件的男人,縱使不相愛,也很難拒絕。
誰能想到,這樁假婚姻裡,最真的,就是她的心。
顧爸爸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沉默了許久,他像是失了所有力氣一般,重新坐在了沙發上,語氣苦澀:“小蓉,我以為這麼多年了,我們之間已經都不在乎當初結婚的真正緣由了。”
“不可能的。於顧家而言,以我這樣的身份,永遠不會被承認。”高阿姨輕輕一笑,“這場夢做的太美了,我應該醒了。”
“如果你離婚了,你家人會怎麼想,你考慮過嗎?”顧爸爸淡淡問道。
“考慮過,但我都這個歲數了,很多事都不在意了,我現在隻想回到正軌,繼續當我的老師,寺桉也會離開公司。”
顧爸爸抬頭望著她:“那你考慮過逸邇嗎?她要被拋下第二次了。”
高阿姨沉默了。
“不用考慮我。”
忽然出現的聲音,將客廳裡這對夫妻都狠狠嚇了一跳。
顧逸邇從轉角處走出,語氣淡漠:“要走就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高阿姨下意識的快步走到顧逸邇身邊,想要牽她的的手,可還未碰到,就被她一個側身給躲了過去。
就像是剛見麵那樣,她想握著她的手和她親密一下,被她毫不留情的躲開。
顧逸邇隻是用那雙沒有溫度的眸子看著她,一如當年:“還好我沒叫過你媽媽。”
說完這句話,她誰也沒看,小跑著上樓了。
縱使在一樓,也能聽到她房間傳來的重重的關門聲。
她靠在門上,卸下書包,用力甩在地上,仰著頭想要忍住眼淚。
眼珠子轉了一圈又一圈,還是沒有將鹹鹹的淚水轉回去,隻是輕輕眨了眨眼,淚水就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顧逸邇撕扯著左胸口處的校服,因為緩解不了,漸漸地又改成用拳頭不斷敲擊著抽痛的那裡。
真相就像是一把淩遲的刀,一刀一刀、一點一點的割開她的心間的軟肉,割的鮮血淋漓,滿目瘡痍。
她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的門,裡麵是各式各樣的衣服。
高寺桉幫她買的那些小裙子,原本她都是很嫌棄的,可是後來又漸漸喜歡了,高阿姨聽說了後,高興地又帶她去了商場買了一堆新衣服回來。
她沒告訴高阿姨,那是她第一次被媽媽帶去商場買衣服。
彆人家的小孩都是被父母嚴格管控著上網購物,她幾乎是在網上購物興起的第一刻就有了自己的網銀,學會了網購,有時一買就是一大堆,買回來也不穿,也沒人罵她浪費錢。
“都是假的。”她看著那堆衣服,自言自語道。
親生母親口口聲聲說愛她,卻為了所謂的真愛拋棄了她。
繼母也說愛她,結果連身份都是假的。
所有冠冕堂皇說出口的愛,通通都是假的,上一秒真誠的騙過了她,下一秒就能輕易拋棄。
她從一開始就不該相信愛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顧逸邇像是瘋了一般,將那些衣服通通扔在了地上,用腳不挺踩踏著,曾如獲至寶小心翼翼掛在衣櫃裡,現在這些衣服都變成了老鼠和蟑螂,恨不得一腳踩得稀巴爛。
直到踩到腳都痛了,她才像是抽了氣一般蹲坐在那堆衣服上,雙眼渙散的看著窗外。
手機在兜裡振動,顧逸邇拿出手機,眼睛有些模糊看不大清屏幕。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揉得眼圈都紅腫了,才看清是誰發來的信息。
是司逸。
【睡了嗎?】
她盯著這三個字,沒有回複。
兩分鐘後,他又發了一條過來。
【晚安】
“你也是假的嗎?”
她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輕聲問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