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逸邇在心裡唾棄自己的非君子行為。
她從衣櫃裡拿出了一床新的被褥, 鋪在了地上。
司逸很自覺地躺在被褥上,睡眼朦朧的看著她:“睡嗎?”
“你先睡吧。”
“你不睡嗎?”
顧逸邇不自在的從書包裡掏出了一本五三:“我寫作業。”
司逸坐起來,看了眼牆上的掛鐘:“耳朵,一點了。”
“我知道, 我睡不著, 寫作業催眠。”
她坐在書桌前,打開台燈, 就打算和數學題奮戰。
司逸乾脆也不睡了, 搬了張凳子坐在她身邊, 用手撐著下巴看她寫。
“我等你,你寫吧。”
司逸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坐在她身邊,不吵不鬨的, 他越是這樣安靜,她的心就越是不平靜, 在胸腔裡跳來跳去的, 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根火柴, 點燃了她心裡爆竹,霹靂巴拉的,吵得她耳鳴。
她握著筆,眼前的數學題完全變成了一堆亂碼, 根本看不進去。
他太打擾自己了。
顧逸邇心不在焉的寫下了一個公式。
“耳朵,寫錯了。”他輕輕說道。
顧逸邇側頭看他:“哪裡?”
“這裡。”他伸手, 指了指她寫錯的那裡, “sin2a=sinacosa cosasina, 你寫cos2a了。”
“哦。”她把那一行劃掉,又重寫。
他低笑:“又寫錯了呀。”
顧逸邇撂下筆,麵色陰冷:“筆給你,你來寫。”
他接過筆,三下五除二就在草稿紙上寫出這道三角函數題的全部解答過程,非常快,不帶一絲猶豫,好像根本就不用想。
“會寫題了不起嗎?”顧逸邇很不服氣。
司逸有些無奈:“不是你讓我寫的嗎?”
顧逸邇鼓著嘴從他手中把筆搶了過來,繼續寫。
然後又寫錯了。
“耳朵,專心點啊。”
顧逸邇把筆塞進他的手裡,又把五三推到他那邊:“你幫我寫。”
司逸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我幫你寫?”
“不願意嗎?”
“倒不是這個意思,哎,我幫你寫完,你去睡覺行嗎?”
顧逸邇搖頭:“不,我看著你寫。”
司逸挑眉。
到底是參加過奧數的,在北京那邊經過了專業的訓練,司逸看題很快,幾乎是十幾秒一道題,在草稿紙上稍微畫一畫,就直接在練習冊上寫解題過程了。
他寫的很快,字跡卻也不潦草,顧逸邇就那樣看著他以自己兩倍的速度,迅速地寫完了一頁題。
但畢竟是數學題,需要非常專注才能提高速度,司逸微微眯眼,低頭專心致誌的攻克著。
他寫到一半,用左手按了按睛明穴:“耳朵,幫我把眼鏡拿來,有點看不清了。”
他眼鏡已經取了,就放在床頭櫃那裡。
顧逸邇將眼鏡遞給他,他戴上,又繼續寫了。
“你近視多少度了?”
“200度。”司逸一遍寫題一邊回答她,“參加比賽那段時間,用眼有些過度。”
護眼台燈的光並不刺眼,柔和了他的側臉,映得他眉眼如畫,銀色眼鏡架反射出淡淡的光芒,讓他看上去多了一份斯文內斂的氣質。
司逸似乎也發現自己在被人盯著看,似笑非笑的轉過頭看著她:“我發現你好像很喜歡看我的臉啊。”
“沒有啊。”顧逸邇撇過了頭。
司逸挑眉,擱下筆,手背撐著頭,唇角微勾,笑得有些痞。
“我戴眼鏡好看,還是不戴眼鏡好看?”
顧逸邇呆呆的說:“都好看。”
“你啊。”他敲了敲她的頭。
顧逸邇自知上當,鼓著嘴瞪他。
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她生氣就喜歡這樣,也不知道是不是時間太晚了,瞳孔覆著一層朦朧的紗,不凶,反倒很軟。
換做平時,他肯定就學著她的樣子也跟著鼓嘴了,或者用手指戳她臉頰,可是今天他卻不想這麼做,心底裡生出了另一種渴望。
顧逸邇隻看見他眸色漸漸變暗,可因為那雙眼太過驚豔,縱使裡頭的情緒讓人捉摸不透,她也不想移開視線。
司逸將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忽然傾身。
她下意識的就要推著椅子往後退。
像是早就料到她會躲,司逸又用另一隻手按在了皮革座麵上,就這樣將她桎梏在狹小的範圍內。
她無處可逃。
司逸傾身,歪頭,朝她吻了過來。
顧逸邇隻覺得鼻尖觸到了冰涼的鏡片,她瑟縮了一下,司逸的唇就頓在了她的咫尺間。
“嘖。”
他微微皺眉,像是覺得眼鏡礙事,單手取下,丟在了桌子上。
這個動作太撩人,顧逸邇渾身一軟,暗罵自己沒出息。
她緊張地閉上了眼,睫毛還在顫抖著。
“怕嗎?”清冽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顧逸邇睜眼,茫然的望著他。
司逸和她離得很近,幾乎將她的表情全都映入眼底。
“對不起,是我心急了。”他收回了身子,將手按在她的頭上,揉了揉。
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司逸將眼鏡戴上,繼續埋頭幫她寫作業了。
顧逸邇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慶幸還是失望。
約莫十幾分鐘後,司逸寫完了最後一道題,放下筆伸了個懶腰:“寫完了,睡覺吧?”
顧逸邇點點頭。
司逸幫她把五三放進書包裡,起身指了指門口:“我可以出去上個廁所嗎?”
“嗯,他們應該都睡了。”
司逸帶上了自己的手機,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隻留顧逸邇還坐在椅子上發呆。
她咬唇,覺得自己真的矯情到爆。
一個人在房間裡罵自己,另一個人在房間外罵自己。
“差點啊。”
聽不出是可惜還是慶幸。
司逸用手機照明,勉勉強強靠著牆挪動步伐,走著走著,忽然牆麵就往裡縮了一下,應該是碰到了虛掩著的房門,猝不及防的一個踉蹌,闖進了沒開燈的房間。
沒關門?
他用手機照亮了裡麵,是一間簡單的空房,一張書桌,一張雙人床,看上去是專門用來給客人睡的。
那一瞬間,他的心宛若平靜的湖麵忽然激起了浪花,洪水決堤,淹沒了他每一根神經,腦子裡就像是有大片的煙花,刹那間點燃,滾燙,而又晃眼。
他被騙了,但是。
被騙的這麼心甘情願。
司逸收起心緒,一路摸到廁所。
他沒忍住,還是用手機搜索了起來。
【十七歲的女生發生……】
一行一行的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他專注的盯著手機,眼睛微微眯起,喉結上下滾動著。
等他回來時,顧逸邇已經爬上床了,用被子牢牢將自己裹住。
司逸輕聲問她:“你睡了嗎?”
她悶悶的應了一聲:“嗯。”
他關了燈,躺在地鋪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這個時候,還能睡著,他就是神仙了。
床上的那個人好像也睡不著,床墊因為她細微的動作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給這寂靜的房間添上了一層不可言說的滋味。
這隻是一個普通的夏夜,柔和的月光透過窗簾灑在地麵上,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屋外夏蟬們的演奏會,空調在呼呼吹著,室內一片涼爽。
可他隻覺得心滾燙,燙得連空調都治不了。
最終,情竇初開的少年的理智沒有贏過心潮躁動,低聲說了一句:“耳朵,我冷。”
顧逸邇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我把溫度給調高一些。”
司逸咬唇:“兩個人一起睡,就不冷了。”
“你睡床,我睡地上。”顧逸邇沒理他,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她的腳剛觸上地板,就被一個大力扯了過去。
顧逸邇低呼一聲,被他牢牢抱在懷裡。
司逸的頭埋在她的頸窩裡,雙手死死地環住她的腰,他的腿張開著,顧逸邇就這樣坐在他的雙腿間。
她感受到他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