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一次相親被付清徐抓包, 後來又從民政局門口逃走之後,林尾月就再也不敢聯係付清徐了。
她漫不經心的坐在桌前批改試卷。
然後批改試卷批改到心肌梗塞。
這次期中考試的試卷是徐教授出的,林尾月的碩士學位是在他手下讀的, 因此非常了解徐教授的個人習慣。
他很愛出難題, 而且不喜歡劃重點, 所以他的選修課上座率極高, 必修課上座率也極高。
選修課是因為可以為所欲為的看徐老師的臉, 必修課是因為不上就掛了。
然而這次, 教授出的試卷,名詞解釋的第一道就是“麥克盧漢”。
作為學新聞的人, 如果不知道麥克盧漢,就相當於中國人不認識李白一樣。
提出了“媒介即訊息”等著名媒介理論的一代大師麥克盧漢,被某個學生解釋為“麥當勞的創始人”。
林尾月氣的連拿筆的手都握不穩了。
有時候學生考得太爛, 會讓老師也懷疑人生。
難道是我教的太差了嗎?為什麼這也回答不出來?
懷疑人生的林老師放下筆, 痛苦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一閒下來, 腦子裡就是付清徐那張臉。
“喝杯茶冷靜一下吧。”忽然一杯熱茶出現在自己眼前。
林尾月抬頭,一臉委屈的看著教授:“徐老師,我真的改不下去了。”
“自己的教的學生,跪著也要改完。”徐教授喝了一口枸杞茶,笑容親切,“你這才是第一年, 等往後就習慣了。”
看著徐教授那張淡定的臉, 林尾月心想自己要熬多少年才能熬出他那樣的境界啊。
“徐老師, 您這次出的試卷。”林尾月頓了頓, 笑得有些尷尬,“有些不符合您平時的風格啊。”
“這幫學生知道我會出難題,專挑那些生僻的知識點記。”徐教授微微笑了,鏡片仿佛叮的一聲閃了下詭異的光,“我出幾個基礎的知識點,他們就懵了。”
剛進大學的時候,徐教授就是她的班主任,那時的她天真的以為,徐教授真如其他人所說的那樣溫文儒雅,親切和善。
保研以後又是在他手底下修的碩士學位,現在自己也留校當老師了,和徐教授相處這麼多年了,林尾月發現徐教授並不像其他人說的那樣,脾氣好得不行。
她甚至覺得,徐教授和逸邇很像。
都是那種表麵上看著溫柔,但肚子裡藏著壞水的人。
他們這種人是最可怕的,看著好相處,捅刀子的時候絲毫不含糊。
林尾月又想起逸邇曾警告過她。
“離付清徐遠點。”
可是付清徐隻是因為年少缺愛才導致的性格冷漠,並不是逸邇和徐教授這種笑裡藏刀的人。
林尾月撇了撇嘴,有些生氣。
乾嘛又想起付清徐。
“林老師。”一個同事走進辦公室,發現徐教授也在,禮貌的打了聲招呼,“副院長。”
徐教授點了點頭,臨走前給林尾月留了句話:“下個禮拜本市有一個商業峰會,你跟我一起去。”
林尾月在入教師編製之前就一直在他手下當助手,現在新助手還沒有找到,因此助手的工作還是由林尾月代替完成的。
恩師請她幫忙,林尾月哪有拒絕的道理,就算是義務勞動那也得毫不猶豫的上。
待徐教授走後,同事才在她身邊坐下,小聲問道:“林老師,你最近感情上沒出什麼問題吧?”
林尾月有些奇怪:“為什麼這麼問?”
“現在咱們院有人說。”同事頓了頓,見她一副實在好奇的樣子,才又繼續開口,“你被人甩了。”
“啊?我被誰甩啊?”
“不知道,他們說的都太難聽了。”同事咬唇,語氣有些結巴,“他們說,你傍了個有錢的男人,後來那男人玩了你之後,就把你給甩了。”
林尾月皺眉:“誰傳出來的?”
“我猜啊,估計就是張玉琳了。”同事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她以前不是最喜歡跟人炫耀她那個老公了嘛,最近聽說她老公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被公司開了,她老公不是跟學校某個領導關係好嗎,現在出事了連帶著她今年本來板上釘釘的榮譽職稱也泡湯了,說閒話也炫耀不成了,就拿你開刀了唄。”
張玉琳就是那個一直嚷嚷著要給她介紹對象的輔導員。
後來因為她跟她丈夫下屬相親的時候被付清徐給阻撓了,對她有些懷恨在心,誰知道付清徐更狠,直接動用資本家權利隔山打牛把她老公給開除了。
林尾月有些唏噓,又有些生氣。
她其實是知道為什麼張玉琳總是愛有意無意的挖苦她的。
今年入編製的時候,原本張玉琳已經能當上任課老師了,不用再做這種累死累活的年級輔導員,林尾月當時想晚一年就晚一年,大不了就多給徐教授乾一年助手。
後來是徐副院長皺著眉,將她和張玉琳的學術成就擺在一起,質問主任為什麼會選擇張玉琳提前任教。
主任喏喏的說不出話,之後這個學期開學,國際傳播學這門課的老師就成了林尾月。
徐副院長是出了名的不吃油水、秉公辦事,張玉琳被抓了個正著,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原本以為待在學校裡,遠比在外要輕鬆得多。
殊不知學校裡,看似高尚的教職人員,也會因為一個小小的職稱,明爭暗鬥,互相挖苦。
或許人心變換從來和環境無關,隻是因為大家都把利益看得更重了,不再向學生時代那樣,交往也是單純的為了多個朋友而已。
林尾月有時候會覺得這樣挺累的。
但她又不得不麵對,也不得不爭。
現在“佛係”兩個字也成了新媒體的熱詞之一,但對於她這樣既沒有關係,也不拔尖的人來說,卯足精力往前拚才是不被這個社會淘汰的根本辦法。
連逸邇和司逸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姐少爺都在拚命努力,她有什麼資格懶惰下去。
“隨她去說吧。”林尾月不在意的聳了聳肩,“嘴長在她身上,我又管不了?”
“所以你真的談戀愛了嗎?”同事終於問到了重點,“是上次在希爾頓看到的那個副執行官嗎?”
她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又想起她和付清徐這麼久都沒聯係過了。
這也算談戀愛嗎?
她生著悶氣,搖了搖頭:“沒有啦。”
“那張玉琳就是造謠咯。”同事替她憤憤不平,“她老公被炒魷魚了乾你什麼事兒啊!我去幫你說她!”
“算了。”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她學新聞的,明白謠言的威懾力,那不是當事人出麵說沒有,風波就真的能平息下來的。
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所有人都喜歡聽刺激,對真相並不感興趣。
下班的時候,林尾月接到了顧逸邇的電話,約她晚上一起吃個飯。
顧逸邇定了個環境清幽的餐廳。
兩個人麵對麵坐下,林尾月和顧逸邇都有些漫不經心。
最後還是林尾月為了活躍氣氛,放下筷子問她:“怎麼忽然約我吃飯?你家司逸呢?”
“忙。”顧逸邇苦笑一聲,“你敢信,我和司逸其實已經一個禮拜沒見過麵了嗎?”
林尾月搖了搖頭。
“以前異國的時候,不見麵成了常態,有時候好幾個月都不視頻,也覺得無所謂。”顧逸邇戳了戳碗裡的菜,“現在回國了,好像還是沒走出這種狀態。”
“那你們沒有好好談談嗎?”林尾月小聲問道。
“我和他太像了。”顧逸邇自嘲笑道,“我知道他也意識到了,因為沒辦法解決,所以跟我一樣選擇了逃避。”
在林尾月眼中,甚至在很多人眼中,都以為顧逸邇和司逸是一對神仙眷侶。
相貌出色,家世優渥,能力出眾,放在哪裡,都是會閃閃發光的金子。
就像是那天在希爾頓偶遇,一個電梯裡,逸邇他們三個人是一個世界,自己和同事們是另一個世界。
這樣的人是不該有煩惱的。
但其實,逸邇和司逸本身再怎麼優秀,也免不得和所有普通人一樣,為感情煩憂。
沒有人是天生的戀愛高手,一個人的溫柔與體貼,一定是因為另一個人用無數的失望和寒心換來的。
林尾月不知道該怎麼說,在感情上,她比逸邇還要迷茫。
高中那段朦朦朧朧的戀愛以那樣的結尾收場,讓她一度對愛情這個東西產生了畏懼。
隻要不喜歡上某個人,那麼她就不會失戀,也就不會因為失戀而神傷。
做一條快樂的單身狗。
顧逸邇似乎不想再繼續談論自己,轉而問她:“你和付清徐呢?你不會已經被他搞定了吧?”
林尾月腦子裡正恰在想付清徐。
她傻愣愣的啊了一聲:“什麼?”
顧逸邇嘖嘖了兩聲:“看樣子是搞定了,傻姑娘。”
“什麼搞定不搞定的。”林尾月囁嚅道。
顧逸邇猥瑣的笑了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我又是這麼多年的姐們了,說話色、情點,沒事兒。”
林尾月微微臉紅,小聲斥道:“你怎麼還是這樣!”
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教室裡,顧逸邇給她看不可描述的言情那會兒。
“說吧。”顧逸邇一臉興奮,“付清徐是不是隻是看著性冷淡,但其實特彆猛?”
“……”林尾月一臉迷茫,“你說什麼呢?”
“你裝傻是不是?”顧逸邇不高興了,“都二十八了,能不能不要活的像個小學生一樣啊,你說我說的是什麼?”
林尾月在她麵前總是敗下陣來的,隻好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顧逸邇皺眉,猜測道,“是不是因為男人第一次時間都比較短,所以沒感受到啊?”
“……”林尾月臉紅透了,語氣囁嚅,“沒試過,不知道。”
顧逸邇愣了足足半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