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購物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要是不花錢,辛苦搬磚賺錢又有什麼意義?
沈徐氏:……
嘴角的笑容就這麼僵在了那裡。
靜靜看著母女倆交鋒的沈家旺,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但也不能讓媳婦這麼尷尬下去,安撫般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啦,你又不是不清楚,姝娘除了賺錢,最大的興趣就這兩個——吃和買東西,怎麼還指望她能改?”
沈徐氏原本沮喪得肩膀都垂下去了,一聽這話又梗起了脖子,“她的興趣要是上街買幾塊糖或糕點,哪怕是大姑娘們用的胭脂首飾,我也不說什麼了,可你瞧瞧她買回來的都是些什麼?紙筆,酒,繡樣,還有香料,全都是又貴又不實用的,哪個大姑娘跟她似的奇怪?”
說著忍不住瞪了沈麗姝一眼,撫著額頭一臉鬱卒:“這回賺了這麼多錢,真不知道她明兒還能往家裡搬多少讓人意想不到的東西。”
沈家旺含笑安慰道:“那也無妨,姝娘能花就能賺,我倒是覺得她這麼小就琢磨著賺錢,還能吃苦,恰恰是因為她想買東西,才會這麼用心。哪天她沒東西想買了,說不定也沒心思賺錢了,你覺得那樣好嗎?”
沈麗姝在旁瘋狂點頭,對對對老爹說得都對,她賺錢就是為了好好花錢。
她是說過跟家人相處也要有退有進,不能老是我行我素,但自己賺錢,自己想怎麼花就怎麼花,這是她的原則是也是底線,不可能因為她娘幾句撈叨就變卦,所以與其指望她收斂,她娘早點把心態調整過來才是真的皆大歡喜呢。
沈徐氏很想倔強的頂一句不賺錢就不賺錢,本來就沒指望過姝娘養家糊口。
可是姝娘給的太多了,讓她將這話盤旋在嘴邊遲遲說不出口。
這兩個多月跟著孩子們忙碌,他們夫妻雖累,收獲也一樣豐盛,上次的不到兩貫加上這次的三貫多些,剛好攢下了五貫錢。
五貫錢呐,已經是孩子他爹兩個月的月俸。
若每個月都能多出這麼一筆收入,明年都不需要姝娘給弟弟們出束脩,他們自己就能負擔了。
也不僅僅是大弟二弟,小弟,或是以後出生的孩子們,他們都有條件送他們讀書了。
讓姝娘一個孩子承擔弟弟們束脩,沈徐氏內心不太得勁,她知道孩子他爹也是一樣的心情,所以才會這麼賣力的幫孩子們炒板栗,能夠儘一點當父母的責任也是好的。
最後,這個話題以沈徐氏一聲倔強輕哼作為收場,沈家旺知道她已經被說服了,隻是還拉不下臉承認,很體貼的出來打圓場了,招呼捧著錢使勁傻笑的孩子們,“既然明兒還要早起去買東西,那就快些收拾收拾去休息吧。”
小夥伴們紛紛響應,摟著各自的錢回屋睡覺了,沈麗姝的箱子她自個兒搬不動,隻能求助老爹,等沈家旺把她的小金庫放回老地方,她又神秘一笑,“爹,你先彆走,我給你看個寶貝。”
說著去拿她這段時間抽空畫的圖紙。
沈家旺不明所以,見她拿著幾頁紙過來,還以為閨女又私下練字,後來發現上麵好像是畫而不是字,又很是自豪的想,莫不是姝娘連書畫都能無師自通、自學成才了?
欣慰之餘,接過東西便誇了起來,“我們姝娘真是穎悟絕倫,無人指點就會書畫了,隻是這畫得有些……過於實在。”
沈家旺也是看到閨女的真實畫風,才意識到自己誇早了的,原來不是天生比彆人會寫字的,就畫畫也能畫很好。
他雖然不懂畫,但一看也知道,姝娘這幾張紙實在不能稱之為畫,就是弄了一堆橫線豎線嘛。
這題他也會!
沈麗姝:……
她無奈的舉著油燈上前一步為老爹照明,“不如您再細看一眼?”
隨著老爹低頭認真看圖紙的動作,沈麗姝也不賣關子,主動解釋了起來:“既然明日就去姥爺家,那打家具的事就請爹娘幫我費心了,正好我們房間這陣子用不著,可以直接讓人來家裡弄,還方便些。爹你們主要就是幫忙盯一盯,要讓匠人按照我畫的樣式弄,到時候我會留幾貫錢在箱子裡,你們隻管從箱子裡拿錢結賬。”
其實沈麗姝的所有財產都會留在家裡,隻不過大頭她會用小鎖鎖起來,這麼做不是說要防誰,而是表明一個態度,這是她的私人小金庫,不允許任何人擅動,親爹娘也不許。
在現代社會長大的,心理年齡又是個經濟獨立了很多年的成人,沈麗姝很在意邊界感。
幸好她這個世界的爹娘也足夠開明,主要是老爹,隻要她表明了態度,他就不會仗著是她爹的身份任意處置她和她的東西。
所以她能把財產都放在家裡,放心的回老家待上一陣。
沈家旺這時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你之前也提過,想把你們的屋子歸整一下,用一些櫃子分隔成兩個小間。”
這個想法,他們夫妻也是讚同的。
孩子們的房間原來是老爺子的,因為更為寬敞,後來老爺子走了他們也沒搬過來,本就預備讓給孩子們睡,隻不過把老爺子那張有些念頭、據說很值一些錢的雕花大床換到了他們房裡。孩子們如今屋裡,連床都沒用,隻是打了兩張寬敞的木榻拚在一起。
原先大弟二弟還小,跟姝娘睡一塊並不打緊,但侄子們住過來了,不得不避嫌,並在一起木榻就分靠在不同的兩邊牆,姝娘跟弟弟們睡的那邊還特意掛上了蚊帳作為遮擋。
這樣短時間內還能應付,久了仍是不便,所以姝娘當初一說要歸整屋子,他們都答應了。
隻是自打賣板栗後,他們全家的心思都撲在賺錢上了,每天數錢又那麼快樂,竟是半點沒想來正事。
這會兒姝娘提了起來,沈家旺自是認真對待,仔細看過兩遍圖紙,確定圖紙畫得清晰明了還有文字說明後,他才細心將圖紙折好收入懷中,承諾道,“姝娘隻管放心在老家玩,打家具的事爹幫你盯著呢,保管你們回來就能看到兩個跟畫上一模一樣的小間。也不用特意留錢了,這點錢爹還是出的起的。”
他其實更想誇一誇姝娘無與倫比的巧思,那個雙層床真是太省地方了,有了它,往後再添幾個孩子也不用擔心家裡住不開了。
世上還有比姝娘更聰明又貼心的閨女了嗎?
沒有了,全汴京最暖心的小棉襖就是他家姝娘。
可惜真的已經很晚了,他不能耽誤孩子們睡覺的時間,自個兒明早也要早起當差,沈家旺隻能把這一肚子的溢美之詞咽回去,說完看見姝娘神色似有不讚同,想是要堅持她自己出錢,他也不等她開口,先一步抬了抬手製止道:“姝娘,你聽爹說,這個花不了多少錢,你們現在睡的木榻,可以拆了打雙層床,咱們家還有些用不上的家具也可以拿來打櫃子,若還不夠,可以再從鎮上運兩根木材進來,咱們不用再出買材料的錢,隻需要付工費和包吃飯,有個幾百文就差不多了。”
“你娘這兩個月攢了好幾兩銀子,我們出得起。”
沈麗姝驚呆了:“這麼便宜?”
早知如此,上次放假就可以抓緊時間改造房間。
沈家旺含笑點頭,“這還是城裡工費高,放在鎮上,至少還能再節省一半的工錢。”
沈麗姝覺得這樣便宜已經是驚喜了,也不再跟老爹爭誰出錢的問題了,反正大家都出的起。
把油燈交給老爹並表達了晚安的意思,她就鑽回蚊帳裡,躺在已經睡得四仰八叉的弟弟們旁邊,她也很快蒙頭睡了過去。
翌日,沈麗姝果然跟小夥伴們一塊起床的,洗漱過後,也不顧她娘“已經煮好了粥”的挽留,帶頭領著大家去街邊吃了頓汴京人民絕對不可錯過的早餐美食,由此開啟了新一輪的購物之旅。
買了喜歡的東西,又換了心心念念的元寶,下午,一行人又拎著大包小包、熱熱鬨鬨回老家去了。
在姥爺家的第一天,沈麗姝就毫不客氣的搞起了事。
事情還要從徐二舅前兩天閒得沒事跟朋友去河邊釣魚說起。
徐二舅屬於人菜癮大的那種,往往釣半天也湊不夠一碗菜的。但因為家裡生活很過得去,他農忙時辛苦下地、人都累瘦一圈,農閒時不想爭分奪秒的打零工賺零花,家裡人也都支持,於是就有了許多釣魚的機會。
前天那次,屬於是一年都出現不了兩回的運氣爆棚,徐二舅釣到了一條三斤重的草魚,難得是魚鉤取下來也沒有弄傷魚嘴。徐二舅美滋滋把魚拎回家,表示要養著等孩子們回來,讓他們都嘗嘗他釣到的大魚。
他中途去過城裡送板栗,知道他們大概就是這幾天裡賣完存貨收工,因而全家都很讚同這個提議。
於是這天沈麗姝他們過來的當天晚上,這魚就準備要上桌了。
沈麗姝一看他們把活碰亂跳的草魚從水缸裡撈出來,就被勾起了吃烤魚擼啤酒的幸福時光,瞬間忘了自己第一天來做客,需要低調矜持,立刻舉起手瘋狂自薦:“我來我來,姥爺,讓我來給你們做道不一樣的燒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