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麗姝所謂的幫忙張羅,其實就是出了個主意。
這次沈二弟中舉,家裡需要準備的酒宴規格,遠非幾個月前他們哥倆考中秀才那時能比。
就這麼說吧,沈家旺在單位當了快二十年的基層員工,上頭那些主簿等領導們連沈家的門朝哪裡開都不知道,這次得知手下的兒子中舉,還是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的十四歲小舉人,一時間頗為驚訝,不但格外親切的跟沈爹道喜,還主動要求謝師宴算他們一份,到時候會帶著禮物來湊熱鬨。
沈家旺回家和妻子一說這事,夫妻倆又是激動又是為難,這請帖居然都送到沈爹衙門的上峰們那裡了,到時候不知道還有多少大人物要來!
如此一來,他們家的院子就有些簡陋了,夫妻倆很有些患得患失,生怕招待不好貴客。
沈麗姝表示她的莊子夠寬敞夠體麵,如今沈二弟中舉,不僅連帶著他們全家的社會地位不一樣了,那些聰明的、身處高位的大人物,更看得出他們家這個小舉人潛力無限,都願意跟他們結善緣而不是交惡,如此一來,父母也不用再擔心她的莊子太過打眼,會引起彆人的眼紅嫉妒。
家裡招待不開,去她的莊子上也不錯。
沈徐氏倒是有些心動,可沈家旺卻想也不想的拒絕了,理由有兩點,一是她的莊子距離遠,路上來回就要一天時間,行程過於匆忙,賓客們不辭辛苦去到莊子,怕是酒席還沒吃完就要趕著回城,不然天黑了就進不了城,這樣安排才是真的招待不周;第二點則是他習慣了悶聲發大財,還不適應如今過於高調的生活,單單隻是去閨女的莊子裝一波倒也沒什麼,可姝娘他們一回來,就借著“十四歲小舉人”這件事大肆宣揚,惹得全城都知道了,多少家裡有讀書人的市民湧進小郎君和天上人間去沾喜氣,在這種風口浪尖上,自家還是不要太過招搖了。
說句不好聽的,十四歲的舉人不多,可一輩子考不上進士也當不上官的舉人老爺,外頭一抓一大把,沈家旺看著鮮花著錦的場麵,擔心妻兒們衝昏了頭腦,也正好借著這個話題點一點他們。
被提點的沈麗姝不以為意,立刻換了方案二,“爹顧慮得不錯,不如直接去酒樓辦謝師宴吧,提前跟店裡打聲招呼,那天就不招待外邊的顧客了。剛好酒樓地方夠大,桌椅碗筷也是齊全的,邀請多少賓客都不顯局促。”
“爹娘也不用擔心一天不做生意影響賺錢,我出錢包場,就當是做阿姊的一點心意。”
閨女名下那幾間酒樓的生意,家裡其他人可能一知半解,沈家旺卻是了如指掌,聞言不禁打趣道:“包場一整天?那可不是一點心意,再添點的話都夠把咱們那間老屋買下來了。”
這下幾人有概念了,沈徐氏不由為閨女的大手筆抽了口冷氣,當事人沈二弟更是閃著星星眼看阿姊,明顯已經被阿姊這輕描淡寫就為他豪擲千金的姿勢砸暈了。
沈麗姝忍不住掐了把舉人老爺肉呼呼的臉蛋,解釋道,“誇張了,包場可不會按照營業額的標準,而且咱們是自己人,怎麼也得給個優惠價,有個三五百兩絕對夠了。”
擼完沈二弟,沈麗姝沒忽略一旁稍顯沉默沮喪的大弟,也順手往他臉上掐了一把,雨露均沾的承諾道,“以後大弟中舉,阿姊也去天上人間給你包場。”
沈文殊不是不為弟弟中舉而高興,他也一直知道自己天資不如弟弟,對今日這一幕早有準備,可當它真正發生了,麵對弟弟成了人儘皆知的少年舉人,而年長兩歲的他卻名落孫山、無人在意,這樣巨大的落差感,十幾歲的少年人心態還沒完全調整過來,有時候看著家人為弟弟歡欣鼓舞到忘乎所以,他笑著笑著,心情便不由自主低落下去。
但正是他心態還不錯,這種低落隻是針對自己的落榜,而不是出於對弟弟高中的嫉妒心理,隻要有人關注並安撫,他很快就會從失落中走出來。
就像現在,阿姊一個簡單動作一句承諾,沈大弟不僅立刻滿血複活,還為自己“斤斤計較”的表現感到羞愧,清秀的小臉微微泛紅。
注意到這裡的沈進殊抓住機會,湊過去扮鬼臉儘情嘲笑大哥,收獲了對方不客氣的白眼,眉眼官司很快升級到動手動腳、推推搡搡,一不留神,兄弟倆又像小學雞一樣打鬨成一團。
沈家旺夫妻看了倆大兒子一眼,無奈搖頭,繼續跟閨女商量宴客的事,“三五百兩,你說的倒輕巧,咱們家一年嚼用也花不了這麼多,還是過於奢侈了。”
沈麗姝這才亮出了自己的算盤,“是這樣的,最近的宣傳反響很好,很多酒樓跟在屁股後頭有樣學樣,我想著不如趁熱打鐵。現如今很多人家無論辦什麼酒席,都愛在家裡,寧願花大價錢請酒樓廚子去家裡置辦席麵,也不願意就近在酒樓招待。咱們這次直接在自家酒樓辦謝師宴,既解決了家中擁擠恐怕招待不周的問題,同時也希望起一個帶頭作用,酒樓裡什麼東西都是現成的,大家看到在外邊設宴的省心之處,以後這類喜事都去酒樓,等於為店裡打開了一項新業務,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