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少言深吸一口氣，問道：“既然你給我力量，那你想讓我做什麼？”
“很簡單。”那聲音說道：“幫我，也是幫你自己，你要改變世界，自然會遇到很多阻礙，比如其中最大的阻礙就是一些以維護秩序為名的強者……比如，陸韶顏。”
“陸韶顏？”
蘇少言微微一怔，問道：“哪個陸韶顏？怎麼和那個大明星的名字一樣？”
“對，就是她。”那聲音低笑一聲，說道：“她的明星身份隻是用來掩飾的而已，她真正的身份是江南省亡委會的會長。”
“亡委會？會長？”蘇少言皺眉道。
那聲音冷冷道：“這個世界，有生便有死，你目光所及是生者的世界，而亡者的世界則是隱藏在暗處，有一群自詡維護秩序的家夥，試圖掌控亡者，而不服管教的亡者，就會被消滅，魂飛魄散。”
“那你也是？”蘇少言問道。
“對，我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那聲音說道：“我就是與亡委會抗爭的一員，若非我足夠強大，亡委會滅不了我，不然我也魂飛魄散了。”
蘇少言沉默了一下，說道：“可是至少活人的世界沒有因此受到影響，說明亡委會還是有用的吧？”
那聲音哼了一聲，說道：“生死相隔，亡者本來就不會驚擾生者的世界，我們本來就已經是死人了，但亡委會還是不肯放過我們，我們隻是不想就這麼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有錯嗎？”
“這也隻是你的一麵之詞而已。”蘇少言說道。
“嗬嗬，小子，什麼叫一麵之詞？”那聲音冷笑道：“事無絕對，再惡的惡人也有善的一麵，就算是活人，也一定是值得保護的嗎？”
“什麼意思？”蘇少言皺眉道。
那聲音淡漠道：“我們亡者隻需要吸收陰氣就能存活，不需要進食，對這個世界並沒有任何破壞，而活人呢？”
蘇少言微微一怔。
“人，是雜食動物。”
那聲音冷漠道：“各種動物、植物……乃至於昆蟲，沒有活人不吃的，活人建造的城市、工廠、武器……更是會破壞地球的生態環境，如果世界上存在真正的惡魔，那絕對不是我們亡者，而是……活人。”
蘇少言不由得沉默了。
“所以，彆說我們亡者不願意驚擾活人的世界……”那聲音說道：“就算我們真的殺死活人，也是在對這個世界做出貢獻，你不覺得嗎？”
蘇少言又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但亡者也是死了的人，如果活人都不存在了，又怎麼會有亡者呢？”
那聲音冷笑一聲，說道：“如果我告訴你……亡者也是可以生育呢？僵屍，本就是活死人，或者說是進化後的人類，隻要生殖係統完整，一樣可以生育，而且生育出來的僵屍嬰兒，天然就是完全的類人僵屍，即便不存在活人，我們亡者也能自然形成循環，並且壽命近乎無限。”
蘇少言再次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你有滅絕活人的心思？”
那聲音安靜了半晌，嘿了一聲，說道：“我的確這麼想過……不過，你不覺得我所說的世界很美好嗎？隻屬於亡者的世界，人人長生，沒有死亡的壓力，自然不會像活人世界那樣充滿紛爭，僵屍進化後的大腦也比凡人更強，人類的科技、文明進步也會更快，無論從哪個方麵看，這都是最佳的結果，不對嗎？”
那聲音頓了頓，又說道：“你想要的世界，是沒有惡魔的理想國，這是不存在的，但至少亡者不會像活人那樣產生那麼多的紛爭，總要比現在的世界美好。”
蘇少言喃喃道：“更美好的世界……嗎？”
他又歎了口氣，說道：“也就是說，我們活人其實隻是這個世界的阻礙？”
“也不能這麼說。”那聲音說道：“有生，才有死，在我看來，人類在活著的時候，所經曆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在死後產生執念，讓靈魂不散而已。”
“活著，是為了死？”蘇少言的眼神有些迷茫。
那聲音冷笑道：“沒錯，為什麼生命的儘頭是死亡？因為隻有人在死亡之後，才是最適合這個世界的形態，所以人才會死，死亡才是人類真正的歸宿。”
蘇少言有些發怔，他心中維持了這麼多年的觀念，此時有些搖搖欲墜。
活著，就是為了死？
那聲音又說道：“我不指望你認同我的觀點，畢竟你也是活人，但至少能理解我的意思就夠了，你要知道，人性是最複雜的，這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惡，隻是角度問題罷了，你也是活人，終有死去的一天，到那個時候，你還會站在活人的角度嗎？”
蘇少言沉默了許久，深吸一口氣，問道：“你想讓我對付陸韶顏？”
“對。”
那聲音說道：“從你們活人的角度來看，陸韶顏或許是守護你們的善者，但在我等亡者看來，她不過是阻礙這個世界、阻礙人類發展的絆腳石而已。”
蘇少言又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我該怎麼稱呼你？”
那聲音笑了起來，說道：“生前不過一介俗人，死後僅僅一地枯骨，如今的我，隻是一具白骨罷了，你可以叫我白骨。”
“白骨……”
蘇少言低聲念了一句，說道：“我也不清楚我要的世界在哪裡，但你說的似乎沒有錯，我想再看看。”
“無妨，你儘管看。”
白骨王低笑一聲，說道：“我活了一千多年，用了數百年才想通這個道理，而你不過來到這世上區區二十年，就能理解我的觀念，單衝這一點，你就已經勝過這世間的大多數人了。”
蘇少言吃驚道：“一千多年？”
“當然。”白骨王淡淡道：“絕大多數人在生前，都隻是一介俗人，為了生存而活著，哪有時間思考這些？生命的意義？人類的未來？活人裡隻有極少數哲學家吃飽了撐的才會思考這些，活人，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蘇少言沉默了一下，說道：“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麼需要我對付陸韶顏？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白骨王淡笑道：“看在你這孩子蠻對我胃口的份上，和你說實話也沒什麼……因為我被亡委會列為頭號的必殺對象，不能現身，而你與我的體質很像，唔，也就是基因相似度比較高，所以可以借助你的身軀發揮我的力量。”
蘇少言又問道：“我會死嗎？”
白骨王說道：“會，你隻是一個普通人，發揮這般巨大的超凡力量，你作為容器，很快便會死去，但我挺喜歡你這孩子的，所以我會接引你的靈魂，讓你以亡者的身份，重新存在於世。”
蘇少言低聲道：“看來，我也隻能站在你們亡者那一邊了。”
白骨王輕笑一聲，說道：“任何人，隻要是人類，終有一死，自然終有一天必須站在亡者這一邊，沒有例外。”
“我……”
蘇少言喃喃道：“我隻站在對這個世界更好的那一邊。”
白骨王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說道：“那就去江南省蘇市吧，那裡或許就有你想要的答案。”
……
……
川蜀極西的高原。
一行人在荒無人煙的冰雪山道上緩步走著。
為首的是一個麵容俏麗的少女，一頭黑色長發在寒風中飛舞，不過臉色卻絲毫沒有被寒意影響，依然白皙如玉。
而她的身後跟著一個枯瘦佝僂的老者，老者忠誠而討好的表情就像是一條老狗。
走在老者身邊的還有一個籠罩在淡淡火焰中的高大男子。
這一行人，自然是輪回殿的林嘉、十死王，以及焚夏王‘江世明’。
“唔，翻過這座山，就快到古墓血海了。”
林嘉站在白雪皚皚的山頭，眺望著遠處的那座巍峨雪峰，微笑道：“說起來，幾年前老師留下的其中一顆棋子也已經入局了，寒蟬她還是挺有一套的嘛，單以算力來看，應該是天下無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