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箱子錢裡還有一個個小木箱,他拿出最小的那個小木箱看了看。木箱上無鎖亦無蓋,連個打開的孔都沒有。難不成,隻是一個小工藝品?就在他疑惑的時候,小木箱自己打開了。
周雲見:???這是什麼原理???
不合常理的小木箱打開以後,周雲見從裡麵沒有看到任何東西,隻有半箱水。水被密封在木箱裡,滴水未漏,沒等他研究出個所以然來,木箱裡的水便揮發開來,變成了水霧。水霧漸漸在他麵前凝結出一個人形的影子來,那人形的影子漸漸虛化歸攏出一個妥妥貼貼的人形。
周雲見抬頭傻傻的看著那個人形,竟仿佛看呆了,他忍不住低喃了一聲:“神仙小哥哥?”
對方卻對他淡淡一笑,清越好聽的聲音霎時間傳入他的耳中:“雲見,你成人了是嗎?十八歲了,所以你能司水了,可以接任我司水教,成為新一任的教主了。隻有你能司水時,才能打開這小木箱。”
周雲見心道原來如此,這倒是最好的保密途徑。抬頭繼續聽對方說話:“可是爹爹一點都不為你高興,既你能拿到我的遺物,想必從前的過往你也都聽過了。雖百姓奉我為水神,可我自己知道,我並不是什麼水神,不過是身體裡存了那麼一滴的仙人骨血。我們司水教,便世世代代,護著這滴骨血,傳承了下去。隻為保得世間無災無旱,再過些太太平平的日子,足矣。”
周雲見一字一句聽對方說著話,仿佛一種享受。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這麼如水般溫柔的人。他以為自己看到的會是母親的畫像,沒想到竟是父親的影像。雖不知道這影像的原理,但是真的好美啊!就像段譽在山洞裡看到了神仙姐姐的雕像一樣,簡直讓人心向往之。
對方一顰一笑都極美,就像畫裡的人物,卻又是那麼活靈活現。
對方又說道:“哦,雲兒,爹爹還沒向你做自我介紹呢。爹爹的名字叫盛傾雪,傾儘所能的傾,皚皚白雪的雪。是不是像個姑娘的名字?你也彆笑話我,說起來,你的名字不也像個姑娘的?”
周雲見:……這爹爹怎麼這樣?我的名字像姑娘還不是你給我取的?
盛傾雪一笑,周雲見心道算了算了,看在你這麼好看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了。
“爹爹想和你說得話有很多很多,但是有些話還不能告訴你。現在我隻想說,如果你遇到了八侍,告訴他們,不要為了報仇,全力護好你這絲血脈便好。畫侍水一方,已經為了救我而生死不明,我不能再看著他們一個個為了給我報仇而魂歸西去。這樣,也有違聖祖的遺命。好好過日子,琴棋書畫,酒色財氣,逍遙一世。還有你的司水珠,藏好了,在你覺得自己強大到無人能撼動的時候,不要再把它拿出來了。暫時,爹爹便對你說這些,你要珍重!爹爹愛你,勝過這世間一切。”
說完這些話,盛傾雪的影像便消失了,那水重新回到了木箱中。箱蓋自動鎖死,仿佛完整的一塊木頭,沒有任何打開過的痕跡。
周雲見如夢初醒,有些不太甘心的喊道:“爹爹?”大殿裡卻空無一人,隻有眼前的一箱子財物,這時他才想起來,盛傾雪已經死了十八年了。他是怎麼死的呢?
周雲見又開始翻找箱子,箱子裡除子書和典籍,就是珍寶器物,還有另外的兩個小木箱,卻怎麼打都打不開。他說時間未到,那就應該是到了時間才能打開。
隻是他遍翻整個木箱,都沒有母親留下的隻言片語。不是說這是母親的遺物嗎?哪怕是婦人用過的釵環首飾都沒有,這可就奇了怪了。
“不是說是娘留下來的遺物嗎?怎麼……怎麼沒有娘的遺物?”周雲見低喃了聲,翻來翻去,卻翻到了好幾本武功秘籍。每一本上都寫著持著者的名字,每一本都各不相同,均分為上中下三個層次。從入門,到漸入佳境,再到登峰造極。
周雲見在上麵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酒侍——竹葉青,色侍——墨色,財侍——錢百萬,氣侍——傅雲天;琴侍——秦號鐘,棋侍——弈林,書侍——舒狂,畫侍——水一方。
除了已故的三人,畫侍水一方,財侍錢百萬,以及氣侍傅雲天之外,剩下的五侍他都見過了。說起來這八侍取名字的特色,好像都是根據自己所司之物來的。他記得之前有人說過,八侍其實是先教主的父親所收養的孤兒。所以取名字,也就根據他們所司的東西來取了。
他把這八本秘籍一一收好,等見到五侍便把秘籍還給他們。他們年齡也不小了,肯定也得收徒弟好好教養。否則那麼高強的技藝傳不下去,也是遺憾。
收好了東西,周雲見把這一大箱子的遺物找了個隱蔽的櫃子裝了起來。皇後的宮殿沒有任何人敢搜,就連武帝,也不會隨便動他的東西。再說就算搜出來了也沒什麼,除了他,沒人能打開那幾個小木箱子。頂多搜出一箱子財物,就說是他母親給他的陪嫁,隨便便能搪塞過去。
如周雲見所料,武帝這幾天的確沒有來找他。整個南禦書房裡整天人來人往,隱約間還透出了幾分肅殺。京城有兵馬環伺,那是武帝安排的。北僵無戰事,他調了一批過來有備無患。
周崇也幾乎要住在南禦書房子,從上到下,官員不知撤換了多少。周雲見左右無事,便帶著那幾本秘籍,去京郊彆院找五侍了。
色侍和棋侍去了北疆,隻有書侍和酒侍駐守。他便把其中兩本給了書侍,一本是書侍的本門心法《狂草》,一本是畫侍的《丹青》。因為畫侍的紫毫筆在書侍那裡,想必兩人的感情是很好的。
果然,書侍接過那本《丹青》,表情便變得哀傷。他將《丹青》放下,拿起了《狂草》,熟練的翻到其中一頁,隻見那一頁上畫著一個風流如許的少年。書侍拿給周雲見看,略帶傷痛的笑了笑,說道:“小時候玩皮,我是最不勤勉的一個。先師上課的時候,我就偷偷在後麵畫小人兒。有一天畫了畫侍,被他嘲笑了半天。說我自己的東西都沒學好,還好意思班門弄斧。下課以後他又畫了一幅我的畫像,我才知道什麼叫出神入化。從那以後,就再也不敢偷懶了。否則放眼八個師兄弟,都要把我比下去。”
周雲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人生致苦莫過於生離死彆,畫侍前輩如果在天有靈,也不希望你為他難過。”
書侍搖頭輕笑,一派的溫文爾雅,說道:“教主,我經曆了那麼多大風大浪,有些事自然是能看開的。隻是沒想到您小小年紀,卻有著這樣的胸襟,讓書侍慚愧。”
周雲見打著哈哈,和書侍聊了幾句,又去把酒侍的《不羈》給了他。酒侍一看到這本秘籍便紅了眼眶,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再看到自己兒時習武時的書籍。
給完後便帶著琴侍去了清雲山莊,他好幾天沒去青雲山莊了。這些日子,武帝幾乎將朝野上下的大臣們折騰了個遍。幾乎要用上軍隊了,好在這些人識相。一朝天子一朝臣,武帝已經韜光養晦五年,現在才收拾他們和原太子的餘黨,已經足夠能忍。
足足折騰了半月有餘,待到暑氣將消未消,秋老慮快要肆虐的時候,此番刮骨療毒,總算取得了第一步的勝利。接下來,便是從細節處慢慢整改了。
從整體情況來看,百姓喜聞樂見,權貴幾家歡喜幾家仇。
南疆騰王府,晏海手裡拿著一枚銀針,挑著香爐裡的香薰。百無聊賴的說道:“近期晏京城裡有什麼大動靜?”
下屬回報說:“婉妃娘娘傳來訊息,皇上正在清除先太子和前朝留下的禍患。這次可能是動真格的了,說是任何屍位素餐的官員,貪墨搜刮民脂民膏的大小官吏,全都革職查辦。”默許一些官吏貪些錢財,是先太子的禦下之道。他深諳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可是時間久了,這些人便越發的猖獗肆無忌憚起來。即便換了個皇帝,一時間沒動他們,他們便覺得有恃無恐。
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麵具男發出讓人牙酸的嗓音:“看來這次,晏清把大晏上下折騰得不輕。”
晏海嗤笑道:“由著他去折騰,晏淮當初早就把大晏官場攪得渾不見天日。倒不如讓晏清去收拾收拾,到時候我們也好,坐收漁翁之利。”
片刻後男人才說道:“未必是好事,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這樣,留下來的人,未必孝忠於你。”
晏海狂妄的笑了起來:“為臣者,儘其忠。忠得不僅僅是君,還有他自己。得用便留,不得用便殺之。”
男人搖了搖頭,說道:“若是真這麼簡單,晏清何必蟄伏五年,待根基站穩了,才清理這些屍位素餐的官員?牽一發而動全身,一不小心,便會成為一盤散沙。”
晏海不以為然,說道:“施恩先生,你未免太過小心了!”
施恩的周身卻更加凝重了:“一行四個死士,死了三個,還有一個我感應不到他的存在。如果有人解了我的蠱,這件事情便大為不妙。”
晏海的表情也跟著嚴肅了起來,問道:“會泄漏行蹤嗎?”
施恩搖了搖頭,說道:“我費儘心機做這樣一個局,為的就是讓他們把注意力轉移到邑人的身上。當年邑人所犯下的罪孽,也該他們用鮮血來洗清了。”
晏海又問道:“那司水教的事?”
施恩的眼神有些放空,說道:“司水教教主已經死了,這世間已經無人再能與我為敵。哪怕司水教八侍尚全,哪怕水一方站在我麵前,我也不放在心上。隻是可惜,到死,我都沒能得到司水珠和他的心頭血。否則我也不會永遠都是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了!”
枯樹枝一樣的手掌用力捏碎了拿在手中的酒杯,就連對麵的晏海看了,都忍不住生出了些恐懼。